一则把柄未曾拿住,只据鲁鹏来信;二则他们既安排定了,必无破绽。况李文俊、陈小儒等人,皆与冯宝有旧,岂无关切,倘或追究不出,反绕到自己身上,大为不便。 “今番便宜了那小畜生,再寻他的过失罢!”只得丢开了手不问。
  隔了数日,旨下:淮安知府冯宝,既系原籍常州;当部放之日,应该赴部申明原委,呈请另改他省。何得延至参发,始行详诉,显见有意掩饰。姑念在任操守尚沽,曾经本省前各该督历荐卓异,着加恩以佐贰降用,来京归部另选。所有该员之父冯元钠,误为原任宛平知县冯炳一节,着无庸议。
  陈小儒得了信,即连夜发信,专差出京,叫二郎赶紧告病。“既然鲁道同与你做对,纵赴部选得别的省分,鲁老也不肯善自放你过去。若再被他寻出过失,即难撕掳了”。又信知从龙,伯青等人,叫他们就近劝说,恐二郎宦心末灰,执迷不悟。
  且说程公见了批折,先去回覆了江相,即委员前往淮安府接署。又将二郎降改另选的情节,告诉他女婿知道。伯青与l接到小儒来书,忙着差人去请二郎,可先至省中来一行,再预备起身入京赴选。二郎奉到撒札,即料理交代新任。又见了小儒的信,劝他告病。恰好伯青的差人已至,从龙那边又打发人来请他。二郎大笑道: “他们也过于小心了,而今做官亦没有什么好处,况且又降改的了,更觉无趣。我岂犹恋此升斗,赴部去男选么?”当发了回信,交给从龙、伯青的两处差人回去。即忙着收拾,带了家眷人等,来王南京,在祝府内暂为借住。先去禀见程公,叩谢代为覆奏,随后方说到告病一节,程公应允了。  
  二郎又至江公处禀明原故,江公亦深以为是,拈须长叹道:“非是我说背晦的话,今日出仕的人,专门一味逢迎,求取功名;那里还记得 ‘忠君爱民’ 四字。居高位者以要结党羽为耳目,在下位者以阿谀承顺为才能。或中有一二稍具天良者,即目为不合时宜,必多方排挤使之白退,再不然获罪杀身,皆由于此。故当今之世,君子日去,小人日来。朝廷之上半周衣冠之贼,土地之守悉为贪酷之夫。所以我去岁立志乞退,羞与若辈为伍。你们一班如在旧,者香等人,为官尚不失分勺,无奈自负其才,日无余子,即与小人不足,难保无暗中倾跌等事。日前汉槎赴任的时侯,我没有别的嘱咐他,只叫也居官第一个法子,凡作事小说我心上过得去的,都可以行得,不要丢了祖父声名,忘了平日圣贤的训诲,受万人唾骂,即算好官了。切戒不刮好功居奇,好功未免殃民,居奇难保愤事。古人云:立心要清超,作事要平正。你们做官皆于平正上欠缺,故而多遭猪忌。惟小儒比你们长几岁,见识亦比你们强些,却合了和而下同一句。你此番能知机急退;不恋一官,正是你的好处。” 
  二郎连声应是,坐了一会退出。又在祝府附近寻下一所房子居住。从此无拘无束,自在萧闲,有时去寻伯青闲话,有时约了伯青到各处游玩。连年虽无宦囊积蓄,倒也过得下去。在南京附郭置了数十亩田产,作过活之计。分外无忧无虑,益发放浪形骸,不拘踪迹。林小黛终日有他母亲穆氏作伴,或为江素馨小姐接过去盘桓几日。又到慧珠家去了两趟,因他冷冷的,不似往日亲热,小黛也懒于去了。这日,正坐在房内与穆氏说话,见’/头进来回道:“适才老爷叫人请太太过祝府里去,闻得那边祝大少奶奶生了位小公子。各府里太太们都道喜去了。”小黛听说,忙着妆扮乘轿,向祝府里来。
  原米素馨小姐白伯青往山东去,已有身孕,到了十月竟产下一位公子。说起生产时,却也奇异。是日早间,素馨觉得身上不爽,肚腹撑胀。祝老太太闻说,赶着来看觇,晓得要分娩了,即传话叫稳婆来伺候。又在家堂灶神前,各处点香,命伯青去行礼。祝公独坐在厅上,静听内里消息,待至午错,不觉困倦,伏几假寐。恍惚间,见外面走入一人,头戴乌纱,身穿红袍,腰围玉带,脚着朝靴,是古时的装束。年纪只好三十上下,生得面如满月,唇若涂朱,一表不俗。大模大样的进来,祝公忙着立起迎接,正欲通问姓氏,那人早上来深深一躬道: “晚生忝在同官,又同乡里。今奉上帝之命,着长庚星送晚生至尊府栖身,了结夙缘,想老大人自然不弃收留。”说罢,便昂然直向后堂走去。祝公见了,大为诧异道: “这个人何其冒昧,,我与他向未谋面,连姓名都不曾问及,怎么就这么托熟,跑到人家内室里去?现在内里正忙乱着媳妇生产,忽然跑进一个生人去,岂不吓坏了媳妇等人。而且他是个男子,里面无非内眷,即是通家,此时也不便入内。难不成这人是不解礼体的?看他外貌甚好,那知内里结实胡涂。”赶忙抢步上来拦挡,并欲狠狠责备他几句。不料只顾来阻那人,忘却脚下门限,一交绊倒在地,不禁失声“哎哟”,惊出一身大汗。急睁眼看时,仍坐在窗前椅上,方知是梦。
  正怔怔的细想梦中景况,主何吉凶?忽见内里丫头仆妇等出外报喜;说少奶奶午时生下一位公子。祝公听说,暗暗称奇道:“此儿大有来历。适才我得的一梦,明明是这人来托生我家,既口称奉上帝之命,来了夙缘,将来定非寻常之器。眼见我祝氏继起有人,不患无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