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宴。早到九月十六,清早小儒王兰二人公服过来道贺,两家采礼极其华美。祝府由正宅送到东宅,江府亦山东宅送过正宅,两府家丁皆有重赏。备了盛席厚待陈王二位媒宾,直至更闹席散,各回府第。江老夫人命汉槎申信都中,察明他父亲,两家专待春闱之后,再议迎娶。
  各事既已停妥,伯青约了小儒,王兰过来,商议发信苏州:一则使慧珠姊妹得知喜信,二则刘蕴已去,仍接他们到南京来,以免两地牵挂。王兰久有此意,极力怂恿,反是小儒不愿道:“你们明春都要会试,连我也要去的。他姊妹们到了南京,仍是无人照应,不如在苏州是他的故土,人地相宜,倒可放心。只要写封你们中举的喜信,就罢了。”伯青倒要依允,无如王兰执意不行,道: “小儒兄各事都从谨慎里看,然而此举没有什么关碍之处,而且对头刘蕴又去了,理当接了他姊妹来。就是我们年里这几个月,也很有多少时作乐。倘然明春侥幸南宫,一时即难以回家,不知到何时再聚首呢?”伯青称是,小儒亦不便多说。伯青提笔,恳恳切切的写了封信,嘱咐他们见字即来南京。王兰也彷佛其意,写了一信,一齐封好,叫祝安雇个专差,连夜往苏州而去。暂且不提。
  单说刘蕴自从在扬州受了云从龙的怄气,回到南京越想越气,又怕伯青等回来说开此事,惹人笑话,前后思想只得托言进京供职,既可避避他们,还想寻点机会好报复前仇。仍把他妻子曹氏丢在家中服侍他母亲,带了他第二个小老婆与数名家丁,由王营起程。在路非止一日,已抵京城,先去见了他父亲刘先达,就在吏部衙门住下。 次日,又见过他丈人曹人生,到部里报了名,又往各处拜见:司年,整整忙乱了数日,方得清闲。
  每日,他应办公的事也不过草草塞责而已,暇时卅着两名家丁,城里城外的相公家以及窑子里无一处不到。偏偏有个姓周的御史上了个奏折,说广东粤海关务,历年侵蚀倍于正款,上既害国,下又病民,请派员前往清查,以杜积弊。旨下交户部议覆,并保荐妥员赴彼勘理。刘蕴得了此信,去见他丈人讨此差事,请曹大生保举他做清查委员。部属各官又畏刘先达的声势;只得联名保奏: “山西道监察御史刘蕴清廉洁己,可充此职。”过了两日,果然着刘蕴到广东清查关务,又派了户部两名小司员一同前往。刘蕴好不欢喜,扦日出京,一路上俨然大钦差模样,沿途要夫要马,作福作威。
  将至广东,管理关务的官儿早巳得信,又知是吏部尚书刘先达的公子,不敢怠慢,故备了程仪十万两,打发亲信家丁接出本境,送上程仪。刘蕴本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此次来不过想打捞儿文,头一注就是十万,好不快活,对来人道: “回去上覆你本官,我姓刘的却可认交情办事,但是你本官也不面/把交情太看轻了。”来人连声答应,退出赶紧回去销差,又预备了公馆伺候。
  不日,刘蕴到了关前,大小官员纷纷迎接,却多有馈送,管关的官复又大大送了若干。刘蕴前后计算,得了百万有余,先暗暗的寄回京中,要商酌一个妥善章程,回京覆命。那管关的官平白地去了这讷:多银子,不过官出于民,民出于土,只得在各商贾店铺身上开销,添设新例,加增税赋。广东本来系滨海朋瘴地方,人极强戾,平时过关投税,是遵朝廷的法度,已经出于无奈,此时忽又加增,人心如何肯服。大众会议,聚积了千余人,闹到管关官的衙门。
  管关官飞风报知刘蕴,即派那两个小司员前往弹压。谁知这两个司员话说硬了,激恼为首的数人,一时兴起,拔出刀来将两司员斫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竹关官山杀了,把仓库打刀:抢掠一空,关道衙门拆得片瓦不存。这班人明知不得了局,又招集了一起亡命,当夜把广韶二府袭刀:,踞住城池,声势颇人,各处百姓莫不惊惶。刘蕴吓得要死,卅着几个家丁,换了贫民衣服,连夜逃回京城。省中督抚告变的文书,随后亦同雪片而来。
  刘蕴到了京,先悄悄见他父亲,告诉这一番事情,又说祸是巾他而起,要求父亲设法遮盖。刘先达狠狠的骂了他一场,却山没法,只得请了曹人生过来商议,把这个罪名推在筲关官身上,说他办理不善,增税苛民,以致激成戕官夺地之乱。旨下着两淮盐运司李文俊,由任所招募勇丁数千,速赴广东安抚,并代理关务。因李文俊做过广州府,深得彼地民心。又着荆州将军带兵就近赴粤,与本省督抚会剿。刘蕴只去了监察御史,仍以编修供职。他倒一点事没得,却安享这百万资财。
  李文俊奉到廷骑不敢停留,即刻传示招募勇丁。不数日,已招得三千人数,择吉登程。又知道云从龙是个文武兼优的人,带了他同往。从龙亦因自己久踬文场,无心科第,如能由武功进身,倒是男儿出色之处,颇为欢喜。
  先一日,到蒋小凤家说知此事。小凤很不放心,又因他是出兵的事,不敢悲苦:吩咐备酒代从龙饯行。小凤满斟了一杯酒,出席双手送到从龙面前道: “愿在田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早早班师,卸甲封侯。”说到此处,不由得目眶一红,使劲忍住眼泪,又低低道: “沿途风霜,自家保重罢。”那声音颤颤的,掉转头去入了座。从龙也觉凄然动容,立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