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们果真没有威逼章家女儿,焉肯纳贿?只怕你们还要用二发买嘱呢!”
  贾子诚笑着,打了朱丕一下道: “好好,从此我也知道你的心了,不要说笑了,倒是叫淮人到章家去说呢?。”朱丕道: “跟我的家人蒋礼,颇会说话,我大小事件都叫他办,从未支离。明日即叫他去,包管得表得里。”贾子诚又道: “章家是这么安排了。云程那边也得送他几文,他虽口口声声说认交情,自古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休进来。不管至亲密友,用得着他,都不能白过的。你看送他若干,方可出手?”朱丕想了想道: “至少也要二三百金,轻人即是轻己。”  
  贾子诚点首道: “就送三百金去罢。这件小事,也很过得去了。我想今日就送过去,让他且安了心,好代我实力办事。”便取过一个红封套来,上写“菲敬”二字,又写了一张汇票,汇到平日共来往的银铺内,实兑纹银三百两。即叫进一名家丁,拿了名帖,送到鲁太爷衙门里去,说“家主人具了点菲礼奉送,容改日亲自诣署相谢。此时因事在案,不便走谒,各事都望鲁太爷格外关照”。家丁应着退下,自去送礼。贾子诚又留朱丕吃了晚饭方去。  
  朱丕回至家内,将蒋礼叫上,吩咐了一遍, “明日即去与章三保说,不是我们怕他告状才来买嘱他的,叫他不要错会了念头。因他女儿死的甚苦,许老爷既肯成全他,不与他为难,.我们也乐得做个人情,高高手放他过去。究竟不因匐葡不挑菜,我们算贴补他女儿丧中一点子用费罢。他女儿舍命一场,若论他架词诬告,定见不依他的。不要仗着有人主使,审出虚实来,是他自家吃苦,别人替不来的,叫他别要胡涂。你的话要说紧些,不要被他得了口气去”。  
  蒋礼笑道: “老爷请放心,我知道老爷的意思,怕章家欲念过重,不肯就和官司,得步进步的。小的先去诈他一诈,说明利害,然后再许他好处,断无不从之理。若是说了下来,也是小的一番功劳,只是不能便宜贾老爷,要求老爷栽培。”朱丕笑骂道: “该行瘟的奴才,还没有做事,就先想于中取利。事成了,贾老爷自然要赏你的,你忙什么?”蒋礼应了声退出,一面走着,咕哝道: “赏是赏,捞摸是捞摸,也要有这本领才捞摸得下。横竖贾老爷是省不来的。”朱丕只当没有听见,起身回后。
  蒋礼回到自己房内,即收拾睡下,在枕头上寻思,前去作何说辞。开口须要章三保无话可回,又要使他不敢多索,其中我方可余落。想定主见,始沉沉睡熟。未知蒋礼前往说和,章三保可肯应允?要知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章三保得财甘息讼 毕讼师受谢乐调妻
  话说蒋礼睡到次早方醒,起身净洗手脸,吃了点饮食,忙忙向章家来。见章家人门开着,即跨步走入,见后进丧棚高搭,当中停着柩,灵前幡幢帏幔,灯彩香花,甚为齐整。章三保夫妇同在桌畔,点烛供肴。妈妈又涕泪交流的,数说着哭,回头见蒋礼走了进来。章三保也认得他,虽然是朱丕的家人,因此事与他们无涉,正待询问,蒋礼忙上来道: “昨日大姑娘入殓,我实在不知道,未得候拜,失礼之至,要恕我呢。”说着,便走上拜单,恭恭敬敬行了四礼。惴得章三保夫妇挽之不及,口内连说不敢,三保一旁回礼不迭。蒋礼拜罢起身,妈妈也止住啼痕,上来叩谢,便邀蒋礼至棚下坐了。  
  妈儿们送过茶,蒋礼道: “昨日下昼,方闻得大姑娘的凶信,甚是诧异。我还当是讹言,再细细打德,连死的情由我已尽知,把我恨骂了一夜。”将人指一竖道: “他若不是我的主人,我要骂出他好话来。又恨不得过来与贤夫妇商量,定要报仇雪恨,才出我胸中这一股不平之气。无如名分攸关,只得忍了下去。后来听得章大爷在县里喊了禀,请官相验,业已准了出差提讯。我喜欢的过不得,我甚称赞章火爷有胆量。管他什么官幕,有钱有势,只要我有理,都可告得他们。外孙有理,还要告太公呢!总之一句话,他们恶事也忒做得多了,不怕人命关天,都视为平常,还了得么?世界上倒没有王法了一般。也有今日,跌到你家章大爷手内。那怕势焰如山,偏要同他们碰这么一碰。我佩服你章大爷,实在是有胆儿的,非比那畏刀避箭的人。这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恶贯满盈,自作自受。”
  妈妈听了,忙接口道: “阿弥陀佛!你蒋二爷真是明白人,你家那主人远不及你。他们只说我们这里人家,是最易欺的。殊不知人死了,还怕什么呢?拚死无火灾。说到尽头,都要凭个‘理’字,难道人家非容易养到十七八岁的女儿,又是一把赚钱的手,被他们逼死就罢了不成?弄一场人命官司他们吃吃,试试大家的手段。适才犹有一件可笑的事,你二爷未来之先,许家打发个人来,同我说和。叫我家不要迫案,他情愿贴我女儿身后丧中一切费用。是我当面大骂了一顿,说你家主人梦还未醒,没说贴我的用费,就照我女儿样子,浇个金人还我,还赚他不会说话呢。你回去告诉他声,叫他拚着钉官司罢,留下钱走官的门路是正经。只要官判断我女儿是该死的,与你们无干,我家就不追了。今日你来是头一次,若下次再来,我即打你孤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