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事,不过杀人抵命,也没有事了,何况我们并未杀人。”
  朱丕跺足道: “虽不是杀人,也是一场人命官司。”遂将如金服毒身死的话细说, 并章三保如何往县里去告,如何捏词。现在鲁云程去相验过了, 已出了差来提你我与许家三人。 “幸而鲁云程顾念交情, 明说差提原被两造对质, 暗中吩咐来差知会我们,赶快去料理。 只要章家不追, 即可含糊过去。我想章三保告的是威逼他女儿自尽,原无实据, 但是既经控告,他定请教了讼师, 自有一番强词夺理, 一时难分真伪。 况且你我等人,若到堂与他对质,也不像句说话。来差先到我那里走了一趟,此番到许家去了,少停定然到你这里来。我所以抢一步来与你斟酌,如何办理;虽然不怕他,究竟我们居官的人,于声名大有关碍。”  
  贾子诚听说,亦呆了半晌道: “不意章三保有如此胆量,居然敢捏词控告我们,其中必有唆讼主使。如金那蹄子,倒舍得寻死,也算件怪事。既承云程关切,爽性请他捺搁几日,我们好设法完结。且待来差至许家那边若何办理,我们再作计较。”
  朱丕点首称是,又说到“风闻如金吞烟自尽,死的甚惨。今日收殮,有人看了来说,那里还成人形,面目魆黑,两手铁青,肚腹高硬,宛同丑鬼相似。想起来如金寻死,也是我们的罪过。若非你前日发话羞辱他,他这般自由自在的日子,怎生舍得短见。遥想我们走了,许家亦动了气,也未可知”。贾子诚笑着啐朱丕道: “呸!你倒先不打自招。他死的有什么可怜,才死的好,我才快活,还死迟了呢!我看这件事,岜没有什么,拚着花几串钱,海也干了。他到底把条命糟掉了,究竟是那个便宜。”
  正说着,只见家人上来道: “甘泉县有两名差人在外,说有要话面禀。”贾子诚道: “叫他们进来。”朱丕连忙躲开。家人领了来差入内,见子诚请了安,站立一边。贾子诚故作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成双作对的来此?”原差道: “一则叩见老爷请安,二则敝上有件公事,请老爷过.目。”便将朱签呈上,贾子诚接过看毕,仍将朱签交与来差道: “岂有此理,章家分明借尸讹诈,难道你们贵上就这么准了么?”
  原差道: “起先原是不准的。敝上亲往验过,果系服毒。章三保又说得确确可据,说老爷们威逼他女儿身死,所以敝上请老爷们对质即分虚实。”说着,走近一步低低道: “敝上也明知章家是借故讹诈,无如他女儿自尽是实,又一口咬定老爷们威逼。但是对质下来,自辨真伪。惟有一件难处,老爷们何能与他上堂对讯,若遣名家屈去,怕的章三保刁顽,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肯同家属质讯。二来老爷们有体面的人,传闻出去风声不雅。况且敝上又与老爷们交好,更不能不为关切。奈因公事公力,私情只好搁过一边,惟有暗中为力。至于章三保控告的意思,无非想讹诈若干,千人一见。敝上叫差人们转请老爷示下,可能看破些绐他几文,叫他当堂具张息讼,切结了案。随后老爷们再寻件事由,狠狠的力;他一下也甚容易。此是敝、上的私意,仍请老爷们自裁。许老爷那边,我们去过了,已照敝上的意思而行。说明日挽出入去,同章家说项,许他个若干叫他结案。”  
  贾子诚闻说,沉吟了一会,笑道: “承你们贵上一番美意,焉得不遵。若论章三保胆敢架词诬告,再去买嘱他结案,还当我们惧怕他呢!任凭他告到部里去,我也不去理他。说到归原,自有水落石出,孰是孰非,何能凭一面之词,硬栽人威逼他女儿自尽么?好在不是我们杀他的。那么一来,岂非辜负了你们贵上的盛意,说不得我们自认晦气,即照许老爷的办法。先烦你们回去致意贵上,请他将案暂搁数日,我这里好叫人去和章家说。倘他所欲太奢,执意不从,再来烦你们贵上凭公讯断。”又回头叫家人提出两串钱来,赏给来差。
  两名原差请安谢了赏道: “老爷们是何等样人,难不成怕他控告么?不过因他家女儿死的可怜,姑从所请,给他几文。若说他执意不行,章三保能有几个脑袋,鸡卵好同石头碰么?他已得之望外,断无违拗。差人们且回去禀明敝上,捺搁两日,候老爷们话说明了,再提章三保当堂具结销案。他既答应,自然要递情甘息讼的禀词。那时差人们授意于他,就是了。”贾子诚点头道: “很是。你伙计两人,颇会干事,我再酬劳你们罢。至于贵上关切之处,我也理会得,自有道理。你们回去,先代我请安说声。就是许老爷,也该有话在你们面前。”原差笑道:?“老爷真乃明见万里,许老爷也是这般说法。其实敝上是顾念交情,并无别意;”遂告辞退了出外。  
  朱丕拍着手笑出来道: “没事了,自古钱能通神,一毫不错。这件官司,却便宜了我。章家也晓得我穷,不过借我搭个脚儿。你们所费若干,只好容我再报罢。许春舫他即用去十倍,我也不见情的。”贾子诚笑道: “没脸的东西,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明日我们完结了,单叫鲁云程来提你与章三保对质,看你怎样?、那时不怕你穷豆楂子,也要榨出点油来。”朱丕笑道: “子诚不要夸嘴,如鲁云程单提我去,我即直说你们买嘱他了案。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