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道: “你可是真愿意的么,还是假话?不要收了红雯,日后你追悔不及,再到我面前诉苦,我那时可不管的呢!你倒仔细的心里思量思量,不要图1比时说得爽利大方。”兰姑笑道: “太太谈的什么话?我怎敢用假话来骗太太。这件事,我久已有心,不是祝太太们今儿说起,我也不好说及。日后就是红雯真个欺了我,我也没得怨的,太太只管放心。”方夫人道: “夜已深了,你去睡罢。且待明日,我自有处置。”兰姑应了声出来,仍回自己虏内。小儒尚未睡熟,便问道:“你在太太那边好半会,做什么?想又议论到什么好事儿了。”兰姑也不答言,即叫媚奴与小丫头们退出。推上房门,走到镜台前卸了残妆。转身坐在床沿上,一面换着睡鞋,一面即将方夫人所说的话,细讲了一遍。  
  小儒听了,双手齐摇道: “罢了,罢了,我只当你们说的什么好话,原来议论的这些没要紧的事件。也亏你们好意思说得出口,倘被人家听得,岂不是人笑话么!太太断不会说这句话,他深知我的心性。这都是你的主见,多分你服侍我的厌烦了,要个人米替替你的手儿,可是不是呢?”
  兰姑闻说便站起身,撂下脸来道: “好扯淡,这是太太的一个人的意见,与祝太太们商量的,与我什么相干?将才太太说与我听。你问我,我好意告诉你,反说我厌烦服侍你。我若怕服侍人,当初也不到你家来了。难不成过了几年,又懊悔了么,真正是笑话。”小儒见兰姑认真,自知失言,忙陪笑道: “我不过同你说笑罢了,看你怎么样的,你倒发急当起真来。你听听,好交三鼓了,今夜睡迟,明早又要嚷眼睛痛。”说罢,便翻身朝里睡去。兰姑唧哝着道: “不说他的话怄人,还说我好认真发急。”也宽衣睡下。  
  次日,小儒起来洗了面,正欲出外,见小丫头进来道: “太太请老爷说话呢。”小儒听了,即往方夫人房中走过。未知方夫人来请小儒,他夫妻有何计较,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抱衾稠俏婢擅专房 论家事私心先固宠
  话说陈小儒闻方夫人相请,即走了过来。见方夫人梳洗已完,坐在房内同赛珍小姐吃早点心。小儒道: “你们今日起身得
  好早,多应有件事呢!”赛珍忙起身让坐,小儒道: “我也随便吃些罢,省得到外面吃去。”小丫头即移过坐位,送茶设箸,夫妻对面坐下同食。吃毕,漱了口,小儒便问道: “你叫小丫头请我,有何话说?”
  方夫人即叫红雯等退出,笑吟吟的道: “请你人人过来,并无别故。因系大人的大喜,一则道贺,二则特地奉告。”小儒笑道: “你说的话,令人不懂。好端端,我有何喜事可贺?纵有喜事,何以又要你告诉,究竟什么事?何妨请教请教。”方夫人道: “你先慢问是何大喜,且问你告诉过了,你可行不行?”小儒大笑道: “你的话说得益发胡涂,我有喜事,怎么你又虑到我不行?真正牛头马嘴,不知是那一搭儿。”方夫人道: “然则我说出来,你是必行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可我说了,你又改变。”  
  小儒听了,猛然省悟道: “我明白了,你说的莫非即是昨晚沈姨所说的话麽?”方夫人道: “哦,沈姨娘真个嘴快,已经告诉过你了。你既知道,何以犹假作不解?你看这件事,可不是你的大喜。”小儒正色道: “你别要闹笑话了,昨晚沈姨告诉我,只当你们一时的戏言,那知你果然真有此说。你设身处地代我试想,我如无子,即讨个十房八房,没人物议。现在儿媳成双作对,侍立跟前,转眼大媳妇生下或男或女,你我即是抱孙子的境界来了,还做这些不尴不尬的事,真要笑煞了人。若说少人服侍,有了沈姨。况且沈姨又生了儿子,更外不合做这件事。虽然多承你的美意,我只好心领罢了。”说毕,站起身向外就走。
  方夫人忙止住道: “行与不行,且待我的话说完,何必急急要去,难不成坐在这里就硬降住你要行么?”小儒无奈,复又坐下道: “非是我一定要走,实因你们无故的寻出些事来胡闹,叫人听了烦恼。”方夫人笑道: “我们说的话,均是不经之言难入尊耳,姑且置之勿论。我却有一言,要动问你大人个详细。你平时常自负一生,由读书以至出仕,又由县令擢升封疆大吏,无他长处,只有上不欺君父,下能体贴人情。所有你上不欺君父,我深为佩服,实系不虚。至于下能体贴人情这一层,窃恐未必。”小儒笑道: “真正今日被你缠的,不得清白。忽然又发起大议论来,叫人万难揣摸。即如尊言,倒要说明我何以不能体贴人情?”  
  方夫人道: “大凡能体贴人情者,必当无微不至。甚至出以处世,入以处家,下而至于舆台仆隶,妇人女子,当无所不用其体贴。若时时和我起坐,较他人尤为亲昵者,更宜体贴得加倍入情方是。我将才劝你收纳红雯,亦为体贴人情上起见。沈姨娘到我家数年,毫无过失,人所共知,并非我私心谬赞。如今又生了森儿,更非新来的时候可比。而且沈姨家世本届清白,书香后裔,不过他父亲不能读书,做了买卖,也不是那低三下四人家。沈姨因感你究办祝道生,代他彰雪名节,又救脱了他父亲的无辜讼累,他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