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半大的丫头,名叫双喜的,给红雯使唤。
  各事齐备,便择定四月甘六日,天喜良辰,代红雯收房。是日虽不惊动外客,住在一处的众位夫人,及外面王兰等人,皆备下酒席。内外家丁仆妇们,俱各有赏给。闲文不提。
  直待到廿五日晚间,方夫人方对小儒说了,即扯他至新房来看各物。原来是一顺三间套房,两明一暗。院落内也种了些花竹等类。对面又有小小一间,一条夹道,另有门从方夫人正房窗下出进,即不由正房内的门出入,以备早晚便当。
  方夫人笑对小儒说道: “你细过一过目,可薄待你新姨娘没有?我自信这起差事,办得调停。你是那里来的造化,竟没费一点心儿。你怎么谢我呢?”小儒亦笑道: “我倒好被你坑死了,捉弄得我不能见人。者香等人知道,必然百般打趣。我不怪你尽够了,还要谢你,可是没有的事。你只好叫沈姨谢你,你体贴他却是不错的。”  
  方夫人笑道: “呸!我怎生坑了你,替你讨小老婆,并非代你干下无法无天的事,你怎么不好见人?你见人家钻墙打洞的要讨个妾,正室各种吵闹不行是有的。没见我这个烂好人,娅着代你讨妾,还要被你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是我害了失心疯了么!你真个不要,我明儿随便送那个去,有我家红雯这般人材,还愁没人讨么?他们尚巴不到手呢!别要过了明日,仍说不好,那可挽回不来的,趁今儿说明白了。”小儒笑道: “罢罢罢,又引出你的唠叨来。”说着,栖脱衣袖,大踏步出房去了。
  这里方夫人俟人静以后,又叫出红雯,重训诲了一顿道:“从此你有了归着,不比当丫头的时候,凡事宜守着规矩,不可妄行一步,妄言一句。第一要与我争口气,日后你生下男女,我也抬举你出头。况老爷为人,你是知道的,待下极宽而有恩。只要人勤慎,老爷都是喜欢的。你不要倚着宠爱,无事生非,即负了我同沈姨娘一番美意。再则老爷本不肯收你。我和沈姨娘从中再四怂恿,方才应允。沈姨娘生性忠厚,你凡事要敬重他,学着他做人。每见人家姨娘,听得老爷又要讨妾,生恐人来分宠夺爱,就是嫡室与他都没生过,还要设法阻挠,何况他已经有子。谁知他并不妒忌,比我劝老爷尤其恳切,甚至为你都碰过老爷钉子了。也不过因你是我贴身得用之人,是仰体我的意思,可见他的居心,是人都不可及。‘你别要存心与他一般高下,想欺负他,.那我可是不依的。你也不是个胡涂人,无须我深说,自然明白。”红雯道: “太太但请放心,丫头蒙太太提拔,恩同父母。太太即不吩咐丫头,亦不敢负太太的盛意。”方夫人点首道: “若果如此,我自当另眼看待。你去睡罢,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红雯答应退出,回到自己房中,宽衣睡下,在被内寻思道:“太太待我原没有说的。我是自幼服侍他的人,今儿又蒙他抬举,我能不敬重他吗!况且太太本是老爷的元配浩命夫人,我怎敢比得上他。惟有沈家里,他无非早来了几年,终久是个姨娘。现今不过养了儿子,也没有别的什么希奇。可笑太太叫我凡事要敬重他,仍要叫我跟他学做人。适才太太嘱咐我,不好不应他一声,其实我心里气不过。我未曾收房,我是太太贴身’/头,他是老爷的偏房,即没有高下了。我今日也做了老爷偏房,倒比他低下了一层么?太太说他也苦劝老爷收我,这句话太太这么说罢咧,我死也不相信。非是我说句自负的话,我的容貌儿,心眼儿,那件不如仙?他靠着在太太面前百般的要好,狗颠屁股献殷勤儿讨太太的喜欢。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也会做的。只要我肚皮仗气,——半年也养个儿子,即堵住太太的嘴了。从今日起,他不理会我,我亦不理会他。他若要压势着我,那就怪不得我了。到那个时候,纵有太太撑着他腰肋,我也不怕。我还有一句不害羞的话,讨太太喜欢都是假的,要讨老爷喜欢才有用呢!待我慢慢用着心计,将老爷笼络住了,不去招睬他,那时才知道我的手段。什么叫做笼络,我也不好说的,不过那件事儿罢了。”红雯想定了主意,方合眼睡去。一宵无话。
  次日,方夫人早早抽身来至套间,看着小丫头们代红雯穿戴齐全,更觉得人材比往常出众。打扮才完,早有众夫人都笑了进来。方夫人忙起身让坐,红雯也上前给众夫人请了安。洛珠先一把拉住红雯的手,上下细看了一回,笑道: “果然方太太真有眼力,能识得这个宝贝。今儿打扮起来,比那画上美人,竟不差刊么!不知老爷见着怎么疼爱,又怎么当心坎儿上的肉看待呢!”说得红雯耳红面赤,被洛珠紧紧拉住,走又走不开,惟有把头掉了过去,挣着身子要走。  
  婉容忙走过来,推开洛珠道: “随便什么人,你都要哕哕嗦嗦的取笑一阵,不见人家脸都臊红了。今日他又是个新娘,不比往时,可以答你一言半句。你何苦同哑巴子开心呢!”婉容说着,在头上拔下一支双凤累丝浑金打就的长钗,将来插在红雯后髻上,即笑对方夫人道: “些许小意思,绐你家红姨娘添补妆奁,却不要笑话,强如空着两手。”方夫人道: “怎么要云太太赏起物件来,可不要折坏了他。古语长者赐不敢辞,只得权领了。”即命红雯上前叩谢。随后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