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直气的哭了。使劲把桌上的陈设,一阵乱抛乱掼,又将双喜恶骂了一顿。闹了半晌,和衣倒在床上暗泣,晚间连饭都不曾吃。  
  兰姑推出了红雯,又转身进来,笑对方夫人道: “太太何必动此大气,有伤身体。他向来心地胡涂,随口瞎说不知轻重。少顷我过去开导他,叫他到太太面前来叩头。太太若此时请了老爷进来,反将这点小事闹得大了。太太也犯不着又使老爷生气。-,’方夫人叹了声道: “并非我好自生气,你亲眼见着的,这般狂妄,令人难受。对我尚且如此放诞无礼,可知别的人更不在他眼里。你来了多年,可有半句闲话么?现在出了他这么一个出色人员,将来府中内外人等纷纷效尤,何能处治?近日我冷眼看着,他益发狂的不成人样了。睡至午正,还没起身,不高兴头也不梳,大衣也不穿。这几日,连我的早安都不来问。只有老爷进了他房内,随即浓妆艳抹,有说有笑。夜间关上房门,嘁嘁喳喳的不知说些什么?甚至四更以后,听得他那边房里犹有声息。那种下贱的行为及那浪样子,实在难以入目,这也不必说了。早间你见赛珍和他不过取笑的话,可该他那般回答赛珍么?他发作姑娘,即是发作的我。此刻又和媚奴闹了起来,这件事本不怪媚、奴。虽说是自家人,媚奴有经手之责,焉能不问个明白,乱兑银子?正是媚奴心细的处在。他即说瞧他不起,又与媚奴要交手揪打,被别人家听得成何体面?人还要说我没有家法呢!我目下悔之不及,大不应劝老爷收他作妾。早知道发出去配人,倒还干净。我只说他是我身边长大的,比新买回来的人都要循规矩些。又因收了他,可替你服侍老爷这一番职任,谁知老爷都被他引诱坏了。若依我的意思,即时叫了他家亲丁来领回,另行配人。否则发交官牙子,卖缴原价。那不过做的克毒些,也不怕老爷不行。惟恐知道情由的,深晓他十分不妥,万难存留,犹有那不知道的,即要议论我不能容物,多分是正室怕偏房夺宠,故意借着这段题目打发出来的;将我提拔他那一场美意,不要活活的埋没煞了么!况我们这般门第人家的姨娘,发出去另行配人,亦不大雅相。而今受这些无枉之气,.不是我自家害了自家么!且又是我的丫头,分外打住了我的嘴,难以启齿。我若早知他这贱人不成器,牙缝里出蛆,也不劝老爷收他做偏房了。我说这句话,人岂不要扳驳我,他自幼在我跟前,不知他性格么?我因他不过生得伶俐,说话尖刻些,这也不算什么坏处。那知他目下大为改变,将来尚不知闹出什么新闻来才罢。”兰姑又极力从旁劝说,方夫人始渐渐气平下来,扶着小丫头回去。
  兰姑俟方夫人去后,便将夏季的月费、犒赏银两发出,叫新挑上来的飞香,唤那家丁进来,照数领去。因媚奴现在做了副手,一切伺候等事均派了飞香承管。兰姑又叫上媚奴,切实的数说了一顿道: “前日我怎么嘱咐你,叫你切不可同他一般见识,累我被人议论。纵然他各事占强,我既肯甘心忍受,你也落得不问。怎么才两三日工夫,言犹在耳,你即闹出事来?又惊天动地的,使太太知道。幸而太太圣明,深知他有心欺负我这边。倘或太太信他一面之词,责罚了你,叫我置身何地?还要被他背后笑破了口呢!我因你尚明白懂事,才叫你帮我料理,我即可偷空到众位太太处说说话儿消遣。又千叮咛万嘱咐的比譬你听,恐你一时心内不平,生出争论。饶不着你还同他闹了,叫我怎么放心走开,你倒不是替我的手,更添我一层记挂了。今日闹已闹过,已往不究,嗣后你若再闹出闲言闲语,那可不怪我要回明太太,给你没脸的。”
  媚奴被兰姑说得哑口无言,红着脸低头拈弄衣角,半晌答道: “奶奶说我,我不敢强。起先他来的时候,我也好好分剖他听,都怪双喜说的不明白,亦不曾得罪他。后来他破口骂我娟妇,我方同他口角。奶奶明见,当丫头的虽然微贱,这句话却当受不起。”兰姑道: “他破口骂你,原是他无理。好在太太已呼斥过他,算代你争回面孔。太太又吩咐他,以后不许过问各事。设或他竟老着面皮,偏要夹在里面问张问李的,不论什么事,你下次都不要问,尽管发给他去。即是不应发的,你发了自有我承认,太太也不能说你,我都不抱怨你就是了。”
  且说方夫人回转自己房内,十分不快,即将套房门关闭,不准红雯由他正房经过。 “我见了这贱人分外生气,可笑他而今连我都不服了”。晚间小儒进来,方夫人将日间的事细说,又问着小儒怎生处置, “因他现在是你的人了,不得不先问你一声,别说我有心容不下他”。小儒听了,一言不发,起身到红雯房内,埋怨他太为过分。 “怎么太太你都冲撞起来,你不见奶奶来了这几年,又生了森哥儿,还不敢违逆太太呢!若是太太真动了气,要撵你出去,我可是阻挡不下的。你和别人争竞,情犹可原,怎么同太太使性子?我劝你老虎顶上别要捉苍蝇去罢”。
  红雯正在一肚皮没好气,又闻小儒说到方夫人若要撵逐,即难挽回。仔细一想,果然不错。又见方夫人将耳门关起,分明是气我不过,立誓不准我见面了。适才老爷说的话,必是太大同他说的。太太竟是明日翻过脸来,叫我出去,怎生是好?此时红雯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