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已逃,追遂数千里,鬼王厉声吼曰:“尔不速返,必噬尔躯。”二童子恐使者责斥,不舍鬼王。鬼王大展阴风,竟将二童吹去万里之遥,坠于犀角山下。
  于是呵声震动,四方野鬼霎时俱集,见鬼王而喜曰:“自王入禁,吾辈无主,四散纷然,朝日盼王得出阴幽,复行鬼政。
  奈年复一年,音信渺无,真足令人痛恨不置。”鬼王曰:“昔日吾行鬼政时,尔等各有专司,琼浆弗缺,吾入阴出后,尔辈又将何以为食耶?”群鬼曰:“吾辈自别鬼王,或三五,或六七,成群结党,于村落中索其饭浆,与阳世之乞丐无异。今王既出阴禁,其仍归旧所乎,抑别寻异地而居乎?”鬼王曰:“旧所不可居矣。尔辈四方访查,倘有如旧所者报吾,吾率尔等同居其地,仍行鬼政。若得虚无子后身来此,深藏不露,紫霞道法既云高妙,又如吾何?”群鬼曰:“虚无子好道士也,乌肯入吾鬼阵?”鬼王曰:“彼好道,吾自排道阵以迷之。”群鬼曰:“如是,鬼王暂居此境,待吾辈各驾阴风,访寻佳地。”言已,纷纷散去。
  片刻之际,灵心鬼便转而言曰:“历此三十里,树木茂密,怪石嵯峨,野谷如蛇,幽深可爱,是地佳好,可以居之。”鬼王曰:“是地何名?”灵心曰:“名石门村耳。”鬼王曰:“与村民同居,民众则阴不胜阳。吾辈阴鬼也,必先胜乎阳,而后鬼政可行。”灵心曰:“村民虽众,多在谷外,谷内即有一二,皆穷鬼也。吾等居此,乃纯阴一片,何惧之有?”鬼王曰:“得此佳地,宜速迁徙,但群鬼未能齐集,如之奈何?”灵心曰:“今已归来有数百矣。其未归者,命一二野鬼在此传说,自能陆续而至。”鬼王喜甚,当即口吐黑雾,率同群鬼竟至石门谷中。
  一时阴风怒号,烟迷满谷。内一老叟谓家人曰:“吾家自祖父乔迁于此数十载,谷中野雾必秋深始生,为何今春初而雾起如是,岂天地亦有变时耶?吾闻之地有水怪山妖,时而作雾兴云,是地若此,恐不利人居住。所不利者何?凡妖魔聚处之区,人居其间,必多病而亡,以阳不胜阴也。”翁子弗信曰:“世只有人能移居,未有妖魔亦能迁徙者,翁误矣。”未逾一月,老母死焉,幼媳又死焉。翁子惧,始迁谷外以避之。他日入谷,倏见乃妇坐石理发,睹其夫至,喜笑嫣然。翁子惊曰:“尔已死矣,为何尚在人世?”其妇泣曰:“妾魂被铜头鬼王摄入洞中,听其使令,朝日劳劳碌碌,无时或闲。今幸鬼王为柳精请去,始得出洞,见日理发,不期而与夫遇,妾之幸也。但妾真魂幽囚洞府,投生人世,不知何时。”言罢而泣。泣已,回首色变曰:“吾夫速行,鬼王归矣。”翁子刚行数武,谷里烟生,莫辨东南,骇甚,急向原路疾趋而归。自兹一倡,是谷樵子行人,无复有由此经过者。
  三缄在聚仙观内无事,闲游游至山腰,见一老松马发疏疏,龙鳞齿齿,涛声时起,恍如海水奔腾,松下二叟对坐而谈。三缄身隐树后,盗听其词。闻得左一叟曰:“天地之大,道在其中。道本无形,而亦附于有形,如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皆道之流行不息,附于物而可见者也。若于无形中求道,则无声可听,无臭可闻,不知者以为人不见道,安知人在而道即存乎?”右一叟曰:“何为人在而道即存耶?”左坐老叟曰:“如人之为子也,能止于孝,即道尽美处;为人父,为人君,能止慈止仁,即道尽善处。然是慈孝仁之道,存诸心则无形,发于外则有形,此道之所以能散能卷也。”右坐老叟曰:“君言道在人身,将子臣弟友之道全,即得天地之大道,成神者在此,成圣者在此,成仙成佛者亦在此也。何世之学道者,不于身内求之,累月经年游行异地,抛父母而不顾,弃兄弟而不亲,时谈致远、钩深,日事索隐行怪,无惑乎自少至老,不知道为何道,是道不一得也,皆弗识求道之方耳。”言毕,鼓掌大笑而去。三缄闻之豁然,急回观中,整顿行装,归求止孝之道。
  行约六七日,已至石门村前。极目遥望,万亩迭翠,野雾流云,共绕其间,令人玩赏弗置。方欲入谷,旁一老叟曰:“子可西斜而行,是谷不可入也。”三缄诺,转向西行。恰逢灵心鬼使在外闲游,突见三缄,忙报鬼王。鬼王正在洞中议诛虚无后身之策,闻报喜极,吐雾成雨。三缄为雨所阻,只得转身入谷,寻地避之。鬼王复设茅庵数十处,假学道之士,以诱三缄。
  三缄入,瞥见茅庵遍露,大喜于心,以为访道有地,信步前去。直入一小小茅蓬,见有中年道士其间静坐,两眼鼓出,状如虾睛,呼之不应。立候良久,道士始低眉而起,询三缄曰:“子何来兹?”三缄曰:“为访道而来,不知道长两目直露,默而不语,所用何功?”道士曰:“炼气耳。”三缄曰:“炼气为何?”道士曰:“炼气乃能归神也。”三缄曰:“是即成道之法欤?”道士曰:“犹不止此。”三缄曰:“炼道规模,原为一则,何云如是之众。吾欲遍览以广识见,道长能为先导乎?”道士曰:“尔有是意,可随吾来。”遂导三缄入数处蓬庐,其中有摩顶者,有摩腹者,有食臭者。三缄询之,道士一一示之。
  游至谷东,见一女一男,交媾不已。三缄曰:“此又炼何道耶?”道士曰:“采战法也。”三缄曰:“所见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