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良缘三请月老 得王爵四失云卿


  一日,复礼子、虚灵子、灵味子等拜请紫霞,传以火炼金丹之道。紫霞曰:“离宫三昧,取坎以填,鼎乘欲成,非巽门气聚不可。”复礼子曰:“师之所传,弟子同领,所恨者大道久颓其正,不知何时始能除得旁门,以归画一耳。”紫霞曰:“微尔所言,予几忘却前遣虚无子脱化三缄,恃彼仙骨道根,可以拔俗超尘,不为名利所惑,引人炼道,成功自在指顾。不意为所母迫,坠入名场,衣锦归来,道心已置诸度外。又兼父母遍访名门巨族,以定姻亲,如再迷弄一番,三缄仙根必坠落矣,尚望阐道乎?”虚灵子曰:“三缄既入迷障,师将何以破之?”复礼子曰:“吾师前言三缄之迷不可破,吾未深信,固暗近身旁,巧进言词,指以正大。彼果力辩为妄,慵与吾谈,入主出奴,信不诬矣。倘又得美妇以为匹配,嗜欲交攻,恐虚任阐道之名,终作地狱之鬼。仙根一失,万劫难复,不亦负彼数百年苦炼之功乎?师如不救,是师害之也。”紫霞迟迟言曰:“欲救三缄,尔二子速入月老宫内,苦请月老来此,查其所配。如将所配除去,自然童真不失,阐道尚有可期。”
  二子领命,祥云驾动,直坠月老宫前。月老知之,呼二子入。二子拜舞毕,月老曰:“二仙子不在洞中炼道,来此胡为?”二子曰:“吾师切有所求,特遣吾二人恭迎月老一往。”月老曰:“尔师所求,老仙亦可。尔可先返,回复师命,吾与童儿持册即至焉。”二子曰:“月老既已许吾,切毋吝步。”月老曰:“老仙许后,决不食言。”二子归,回复紫霞洞外恭候。
  候不一刻,月老临矣。紫霞接入洞府,朝拜后立于其旁。
  月老曰:“今蒙紫霞见招于吾,所议何道?”紫霞曰:“因三缄择配人间,恐得配而为色所迷,欲祈月老查其册内配女何人,断彼夙缔之缘,以为阐道计耳。”月老闻言,命童儿展册,查是郡女子所配,初无有三缄者。月老曰:“册内查已,其名并无,谅彼以仙子临凡任肩阐道,故未注吾之册。册中无配,永无配矣。”复礼子曰:“月老所云册内无名,即无配偶,世之前有配而后无者,其故何也?”月老曰:“前有配者,以前生能结善缘也。及其得配复结恶缘,应绝子孙,故将所配收之,使彼孤独无依,以彰为恶显报耳。”复礼子曰:“前无所配,中年忽得佳偶而延及子孙者,又何故也?”月老曰:“以前世而论,彼应无配转生,后或孝弟动天,而予以配,或忠信动天而予以配,或广结善缘而予以配。此五常克尽,善道能行者,不应绝其子孙也。”复礼子曰:“世之有配无子者,何哉?”月老曰:“有配无子,心刻而毒也。”复礼子曰:“既刻而毒,宜绝配矣,胡配存而不死?”月老曰:“留之以待宜改也。”复礼子曰:“世又有原配无子,而纳小星,岂小星亦注册中乎?”月老曰:“前生所注,有三妻四妾者,有一妻一妾者,皆自善行定之。至于嗣有无,视彼作为为转移,不在妻妾之多寡。复礼子意欲究其根源,月老已上云车,回宫而去。
  紫霞谓二子曰:“册中无名,谅伊父母即求亲甚急,终不能成。尔二人可于云端时时查及,陆续回报。”二子得命,每日乘云四望,以察三缄。
  三缄自举孝廉后,父母择配维殷。然媒妁往来,非男家不求,即女家不允。约有半载,作伐者不下数十,迄无一成。时值春初,三缄命仆携茶档酒植,为踏青之举。银鞍白马,遍玩乡村。村外白谷庄有云上衣者,进士也,官至亚卿,丁艰回籍。
  相隔虽仅廿里,三缄从未晤之。不意上衣亦于此日见得花开桃李,执杖游春。刚出庄门,恰与三缄相遇。三缄见此老叟悠游步履,知非村郭农人。上衣睹及三缄尔雅温文,知非田家俗子。
  彼此顾盼,暗为交羡不已。久之,三缄以己属后生,下马近前,先为致敬。上衣亦接以礼,而询曰:“相公何族?”三缄告之。
  上衣曰:“相公其前科领荐之李某乎?”三缄曰:“是矣。敢问老翁又何族哉?”上衣曰:“吾族云氏,上衣其名也。”三缄曰:“当朝亚卿,名震天府者,即公也耶?”上衣曰:“一概虚名,何堪挂齿。”三缄曰:“公乐踏青之游,吾有酒植,命仆设于杏花枝下以赏春光,可乎?”上衣曰:“可。”二人于是席地而饮。三缄兴致浓时,不觉口成一绝云:“红含绿吐一春宜,调燮阴阳孰得知?杏蕊枝前纱帽客,东皇何忍遽抛之。”上衣思曰:“此子吐属不俗,吾若不作数语,彼以吾为老发无方矣。”亦口占一绝曰:“春风吹放百花迟,杏是飞红第一枝,他日名场期得意,调羹巨手定归伊。”三缄闻之,笑曰:“公过誉矣。”因慕翁才,不忍遽失,急命仆人酌酒,而酒樽已空,三缄正无以为情,上衣微会其意,曰:“寒家即在咫尺,君能枉驾以增辉于蓬荜,吾愿足矣。”三缄曰:“村野鄙夫,妄入大人之门,恐为公所不龋。”上衣曰:“子毋太谦。”遂命仆从,驱驹前往。二人徐行缓步,顷到重门,上衣导入,嘱家人烹茗煮酒款待嘉宾。
  筵罢闲谈,更已三报,上衣亲导三缄入于寝所,安慰数言而出,自归内室,私语夫人曰:“吾观三缄骨格清高,必为国家梁栋。梅姬小女尚无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