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未及回言,狗头道士手执乱心迷入剑,疾声答曰:“小小阵儿,有何难破。”将身一扭,打入阵门。其内黑如漆胶,莫分路径,埋首乱撞,力已疲矣。瞥见南北角上一线幽光,潜形其间,尚未安妥,已被看阵童儿所见,笑曰:“阵中犬子何自来兹,被吾擒之,以俟发落。”狗头骇,偷身而走。无何雷声震动,恍如天崩地裂,狗头几无躲处,四面狂奔。看阵童儿见彼奔驰力竭,口吐红光一线,持索以待。狗头道士即向红光透露处,飞奔而来,不知已入童儿索圈之内,忿然曰:“谁在阵中暗使圈套?”童子曰:“尔自入此,怪得何人?”狗头曰:“暗擒大将,不算为很,如释吾出于青天白日之下以力擒获,方谓能军。”童子曰:“吾即释尔,二次如被擒着,又有何词?”狗头曰:“任尔食肉寝皮,绝无异说。”童子甫将项索解下,狗头得释,鼠窜而逃。童子恨其奸,复吐白光一线,于阵之左角,躬身大便以俟之。
  狗头在阵盘旋已久,腹中饥甚,无由觅食,东驰西奔,竟向日光而投。鼻息呼吸间,肴馔之气沁入肺腑,寻香近视,大便也。狗头不胜欣喜,埋首饱餐。童子笑近身旁,以手扭其两耳,狗头且食且言曰:“谁与吾顽?”童子笑曰:“身称道士,尚食大便耶?”狗头曰:“而今学道,原有食臭一则,吾餐大便,即炼食臭之功也。”童子曰:“食臭岂食大便乎?”狗头曰:“学道人一言食臭,其便何分大小?如富贵之家肯与结缘,牛便亦乐吞耳。”童子曰:“此道之所以坏于尔辈也。”狗头哀乞释手曰:“童子先生饶吾一着,他日相晤,自感尔情。”童子曰:“吾且问尔,毒龙真人此次统何仙真,前来破阵?”狗头曰:“吾不言,言之恐尔骇死矣。”童子曰:“尔如言明,吾暗放尔出阵焉。”狗头曰:“尔毋诳吾也。”童子曰:“决不诳汝。”狗头曰:“如此尔且大着胆儿,待吾一一言之。第一仙人豹头道士,第二仙人虎头道士,第三仙人凤头道士,第四第五仙人蛇头、虫头道士,至于第六金仙,即属吾躬,号曰狗头道士。”童子曰:“胡以豹头名之?”狗头曰:“得人钱银,诳之入道,使彼抱头忧气,故曰豹头。”童子曰:“何名虎头?”狗头曰:“诱尔结缘,食人无厌之谓也。”童子曰:“凤头、蛇头、虫头,又何谓哉?”狗头曰:“凤头嘴利,能讲玄话迷人;蛇头善骗人财,尔如捕之,最扳得快;虫头至蠢,是玄也学,非玄也学,只要髻儿立起,做个道士,其实与梦虫无异焉。”童子曰:“各名皆有取义,狗头二字,其义何居?”狗头曰:“吾前在充很山为王,帐下狗头儿最众也,被豹头道士劝入玄径,以此故名。”童子曰:“尔已说明,随吾来出此阵。”狗头曰:“尔快释手,如再扭着吾耳,出得阵时,六根怕不全矣。”童子曰:“不扭定尔耳,安知阵中之门乎?”狗头护痛而随之行。童子禀知紫霞,监于阵底。
  毒龙真人见狗头道士入阵无影,飞身上前。凌虚、碧虚接入阵内,引至阵角之左,无为佛禅杖一抛,化作五爪金龙,紧将毒龙抓着。佛祖用手擒来,吞于身内,当以花囊付与紫霞,回宫而去。紫霞取出诸真法器,一一给还,至豹头、虎头诸道士,尽为阴风阵雷火所诛。紫霞见诸妖已丧,率领群真回洞,煮黄粱仙酿以款之。
  正举叵螺之杯,忽见海云直起天半。紫霞曰:“是必龙者兴兵以讨老蛟等怪也,还冀诸真同到海岛观阵,如龙宫士卒不胜,亦宜力助一臂焉。”洞诸真唯唯而退。
  是时龙王下旨,命大口将军连江为帅,率及鳞甲三百六十属,共讨老蛟。剑戟如林,旌旗密布,群向海角浩浩荡荡而来。
  老虾得知,忙报老蛟曰:“龙君倒旨,兴起海兵百万来讨吾等,已将海西角外四面围着,如何御之?”老蛟曰:“不妨,待吾身坐蛟宫,计议对敌之策。”升坐后,先传老虾而谓之曰:“前者为毒龙所害,阻道未克,彼身已被佛祖收之。今龙君起兵问罪于吾,吾遣蛟子蛟孙与之对敌,尔家孙子甚伙,亦偕吾去,共同对垒,与大口连将军决一死战焉。”老虾曰:“如胜则美,倘若不胜,将如之何?”老蛟曰:“无非死于连将军之手耳。”老虾曰:“如是则老蚌安然无事矣。论前此老蚌母女先设色界,以害三缄,值兹急难已临,何不俾彼蚌嫂蚌妹,蚌媳蚌女,蚌家眷属一同对敌,以助尔我威风乎?”老蛟曰:“尔言亦是。”遂传老蚌入宫,命彼凑阵。老蚌曰:“吾家尽属女子,如何能敌雄兵?尚祈蛟王曲为见谅。”老虾曰:“尔言差矣。中外之邦,有女儿立帝,以女为士为卒,治国数百载,无敢侮之。吾水国中老蚌所统,亦何异是。况此际阳衰阴盛,女兵更甚于男,胡言女流不能讲武?”老蛟曰:“老虾之言甚善。老蚌遂归统尔蚌家女子,来宫听调,不得有违。”
  老蚌出得蛟宫,詈曰:“老虾多嘴,信不诬也。”老虾曰:“人人恨我嘴多,若不嘴多,安有今日之祸。”老蛟曰:“老虾,被尔一言,亦为吾用。尔可调尔子孙,速速来兹。”老虾曰:“蛟王今日只派蛟、虾二股兵丁,因我一言,派及老蛟。蛟、虾相合,仍是二股。虾兵虾将,祈王免之。”老蛟曰:“正在御敌之际,如何可免?”老虾曰:“吾之祈免者,非吾临难不前,以若子若孙,一时难于调尔。”老蛟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