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头陈宅,相去咫尺,可得时常亲近。今者到来,并无别意,有一机事相求,师傅若肯应承,方可说与你听。”桀枝道 :“素女雅 爱,报答无由,倘有万难之事,也亦尽力为之。伏望你令,明以教我。”荫芝道 :“蒙你允肯周全,实乃心腹之人。不瞒你 说,我因日前在松柏高街经过,看见张凤姐站立门边,丰姿可爱,秀色可餐,归来忘餐废寝朝夕怀思。左右思维,实乃无从入手,闻得你与张凤姐时相往来,颇得同心合意,特此拜浼,为我传音。倘获玉成,断不有辜大德。”桀枝说 :“我估所托 何事,原来为看张凤姐。若托别的,我可担承,要我传书递柬,实难从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出家人只知看经念佛,不管引线穿针。另请高明,恕吾方命。”荫芝道 :“出家人慈 悲为本,方便为门。佛法无边,普度一切,有求必应,无不乐从,故此禅堂梵院称为欢喜地。伏望大开方便之门,慈云荫护杨枝,甘露灌溉荒田。事成之日,定然厚报深恩。”桀枝道:

  “既然如此,只得曲为承应。但我虽能作合,千祈勿要过后去 人。”荫芝作揖称谢,叫声 :“师傅,一切放心,此恩此德没 齿难忘。”鹩举闻听,甚为喜悦,便道 :“我所指引,可是真 的?”荫芝答云 :“高见不差。”议论之间,不料桀枝早已令 人备办斋膳,扳留叶、李两位在客堂酌酒。饮毕,告别回归。

  声言迟日再来补报。桀枝相送出门,一拱而别。二人各自归去,按下不表鹩举。
  单说荫芝回窗,心中忽然想起:倪训导名新棠,与我颇称莫逆。闻他与张府属在葭莩,不若祀他鼎力周全,从旁相助,俾得早为成就,以免担延时日也。次朝早起,峨冠束带。吩咐仆人打轿,前往倪府拜会。徐安先行投帖,陈福在后跟随。到了倪府门前驻轿。新棠忙便出迎,携手步进书房。二人施过了礼,分宾坐下。倪爷说道 :“违教以来,实深企慕,迩闻乔迁 贵寓,未得趋候起居,疏懒之罪,乞为原宥。”荫芝答道 :

  “不敢,弟缘公私交迫,弗克时亲芝宇,近况如常,藉福托庇平善。日前蒙兄过信,尚未归赵,寸衷殊觉耿耿耳。”倪爷道:
  “区区之项,何足介怀。朋友有通财之义,自古皆然,毋庸齿 及。”家童进茶,饮毕,叙谈悃愫。末几,叶爷意欲告辞,新棠挽留再四,吩咐摆筵款待,情义殷殷。荫芝心内不胜欢喜,暗暗称羡;倪公果实疏财仗义,我的心事何妨与他倾谈。酒过三巡,叶爷启口叫声 :“贤弟,不瞒你说,我有一段姻缘与你 商酌,倘蒙鼎力介绍,谅必有济。”倪爷说 :“有何见教,请 道其详。”荫芝便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尽为剖白。新棠听了,微微含笑:“进士公实乃有心人也。彼姝者子,果然生得美貌超群,但此女寡居三载,有意曲谱求凰,恐茂陵才子从此便乃当炉耳!弟想弟与张家属在戚末,但伊母平日背冷趋炎,十分势利。若然说出当朝户部主事求亲,自必乐为从允。既承见谕,这段姻缘交于小弟身上,断不有辜所托耳。”荫芝听罢,呵呵笑道 :“兄乃斫轮老手,作事必谐。况小弟先已令人通传 消息,看来不致落空。更有一言奉托,贱内乃是女流,生平赋性耿介,恐其怀有醋意,不能相安。仰恳驾下修书一封,札致家岳南宫,训诲伊女,以免后来争论。”新棠诺诺连声答应。

  荫芝拜谢,辞别而归。
  光阴易过,时序频更。不觉乃是端阳佳节,柳垂陇畔,荔熟村头,画舫兰桡,男女共看龙舟竞渡,满河尽是游人。笙歌迭奏,锣鼓喧天,十分热闹。张凤姐叫声 :“嫂嫂,我想前世 不修,身为女子。你睇佳节当前,不能学得男子,四方游玩。

  或东或西,听其随意行乐;或南或北,任他到处留连。我辈女流,算来虚担岁月。”陈氏闻言,双眉频蹙 :“姑娘所说,大 欠参详。我想人生在世,男女皆同一体,总为命里所招,厚福者,荣华乐享;薄福者,冷落堪怜。多少名门闺秀出嫁,夫唱妇随,燕侣莺俦,如胶似漆。虽是女流,未为孤负,何必区区身为男子乎?所可恨者,如我命生不辰,竟同秋叶,终年长守有夫之寡,这却是虚耽岁月了!”言罢泪如雨下,凤姐连忙劝解 :“嫂嫂何必如此伤情,我兄迷离花柳,乃系少年心性,一 朝省悟,定必月缺复圆矣。如妹许字何门,心拟天长地久,不意福薄灾生,青年丧偶,独守空房,何恨如之。今者柏舟自咏,触景伤神,画眉彩笔谁拈?舞鸾青镜独对。虽不敢云节凛冰霜,少可自信肠如铁石。孤芳独抱,以待将来。”二人谈论一番,转回闺阁而去。按下不题。

  且说贡士何公,饩食有年,品学兼美,其女配与叶荫芝为继室,夫妻笃好,如鼓瑟琴。何公在水和街里设帐,桃李如云。
  节届端阳,放假无事,在家养静。忽然见有一个苍头手捧鱼鸿尺素,据云:钦式倪老爷奉达何公。双手接过,即行开阅。内云:
  世愚侄倪钦式书奉南宫世伯大人阁下:久疏麈教,鄙吝丛生。联隔以来,屡欲裁鸿到候,只缘公私交迫,以致尺一快如。
  辰下荷风荡暑,竹露生凉,遥念台禧定符,私祝翘异何如。启者,令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