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不知有哪个贵人占了师师,当日心里好生不乐。一进了师师门,就骂着师师道:“好个贱人,又偷了汉子了,水性杨花,终究不改。”谭稹也不知何事,坐在椅上,师师迎着道:“这却不假,只怕这一个汉子你惹不起。”贾奕因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火上浇油,登时就变了脸色,磨拳擦掌,意思要和她打闹。谭稹拦着道:“路上人言,岂能凭信?你问个详细来,再动气恼不迟。”师师笑着道:“这位相公,也必是不知道,昨晚奴家留个客人,老贾也不问青红,必来闹醋。实对他说,这人要霸占了奴家时,谁也无法,奴家要嘴唇一动,我叫你立着死,你不敢倒下死。”贾奕怒着道:“你不要惹我气,洒家要怒了时节,谁也不问。就便是近上官员、藩王节度,洒家也碎他骨殖。”师师笑着道:“这都是瞎放屁!奴今要讨你生气,这个汉子比藩王节度使还尊贵些,也不是平章御史,也不是少保太师。”贾奕笑着道:“你见过什么大人物,止不过王公驸马、哪府的衙内罢了,早晚我杀你两个。”谭稹劝道:“你这话不是了,今日愚兄还去考试,我们要欢欢喜喜多坐一会儿,若这么打吵,吵愚兄亦不敢陪了。”师师笑问道:“相公上姓。”谭稹把姓名来历说了一番,贾奕在那里气的圆睁二目,紧蹙双眉,师师笑着道:“奴这个新交儿颇有势力,相公若有意求官时,留个名帖,到晚就和他说了,无有不行。老贾若叫我声娘也便宜多着哩!”谭稹笑的道:“依你所说,只除是当朝皇帝。”师师微笑道:“这话叫相公猜对了。”因从箱里取了龙衣,递与谭稹看。一面将高俅、杨戬等怎样陪驾皇帝,是如何淫贱及怎样设誓死在外国的话说了一遍。贾奕还不待说完,啊呀一声,跪倒师师跟前,一边取笑,口叫娘娘道:“娘娘千万岁,可千万饶恕则个,小人是不知深浅,多有冒渎。无怪那街巷人说俺惹不起,俺端的惹不得。”谭稹亦大惊失色,暗想天子哪能有这样行动,既有三宫,又有六苑,宫妃也不知多少,又选着天下美女,个个是如花似玉,成千论百的充作后宫,怎么在这里游逛?师师带着笑眼望谭稹,一手把贾奕挽起来,问贾奕道:“这位是你的甚人?观他面貌,很是不凡,若端的作官时,今晚就试试皇帝允也不允。你愿文的或愿意武的,也和奴说明了。”谭稹也不待说完,急的拦道:“嫂嫂且慢,你乐与贾兄说时,尽可随便,对于小弟,不必分神。小弟是堂堂的男子,凭着武艺为国效命,也博个官儿作。若仗着娘娘嫂嫂为我求情,即有了多大功名,小弟亦认为可耻。朋友看着亦不光耀。”师师笑着道:“相公还恁的直性。”贾奕笑着道:“他是胡闹,我们有这个机缘岂可错过?依俺也不用去考。”谭稹笑了笑,知他是利欲薰心,求官心切的人,一面笑着,一面摇首。师师倒有些眼力,看着谭稹异常直正,心里倒暗暗称奇。贾奕又道:“你总是直性子,这个年月,不恁的如何作官,我们要有钱贿赂还能升擢,没有银钱,岂不吃苦?今遇了这个门径,岂宜错过。”遂嘱告师师道:“你唤着小二去备酒饭来,谭兄说的不要认真,谭兄是洒家好友,只太直性,今晚就上奏天子,且试一试,就留在宣武军中也好的。”谭稹正色道:“兄弟费心,为兄的秉性如何,你也夙知。俺今为满地盗贼,官家都不能剿捕,投至馆陶,欲要与许有德兄长干件功劳,不图那小乙妒忌,诸般掣肘,天子又特简高俅为招讨使,大家也因此散了心。俺投至这里来,只为在武场之中露些本领,哪肯往这条路走,误了终身。兄弟盛意,俺实感激,容着俺自去投考,不得中时,再来投靠。俺即此谢谢了。”说着这话,起身要去。贾奕和师师急的哪里肯放?急纳在靠椅上,招呼小二快拿酒来。这时连师师她娘也听了谭稹话,很觉奇怪。一面张罗着备酒吃饭,安排了几样小菜,一只鸡一只鹅,另还有细粉、果酪,京里时新的各般小食,口里也咨嗟念道:“这位相公,可端的好直性。”谭稹也并不答理师师斟酒,贾奕因心欢意畅,看着那一张案上放着笔墨,情思一动,料着那谭稹知武素不知文,心想要卖弄卖弄,遂就抽屉中拿了花笺纸,师师笑道:“你又弄什么文?还不吃酒。”贾奕也不言不语,蹙着眉头,拈着笔管儿,回首又看看床上放的龙衣,立成了一段词句,寄调南乡子,一边放笔递与那谭稹看,道:“闲步小楼前,见个佳人貌若仙,暗想圣情浑是梦,追欢,执手兰房恣意。一夜说盟言,满掬沉檀喷瑞烟,报到早朝归去晚,回銮,留下绞绡当宿钱。”谭稹看了道:“你这首词,未免招忌。你不比为兄我,俺曩是粗鲁汉儿,如此惯了。你今要求着利禄,倘如是传扬出去,如何使得?”贾奕亦听着有理,刚欲撕扯,师师已一手夺去,一面念着,顺手就收在怀内。贾奕央道:“你不要卖了我。”师师笑着道:“哪有的事,奴家也不似别人那么短见,世人都羡慕天子怎样尊贵,但是要嫁了天子,实是无福。他现有三宫六苑,八百烟娇三千粉黛,哪里就能把龙心专意我呢?你放心罢,俺今就设法为你谋个官职,以显我手段如何。”贾奕喜道:“这真是贤妇人。”遂满斟一杯酒,递至唇边。谭稹因素来直性,似这类猥亵事哪里看得惯?只略饮一杯酒,吃了些饭,告贾奕道:“俺今要前去报名,天已近午,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