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也久已闻得。只恨无缘不曾拜识,今日于狱里相见,实是有幸。”谭稹问道:“兄长是怎么被罪?且说与我,但能解救,小弟有友人贾奕,他说与王医师王继先素日相好,又有个粉头师师,能见天子。倘可以说句好话时,岂不是好。”周黑子笑道:“多感兄长的厚意,只俺这事言之有愧,今日也不便说了。敢问兄长,既然有师师为你可以求官,缘何又自去投考?”谭稹笑着道:“人生一世,又是堂堂男子,若叫那妇人求官,岂不丢丑?小弟也不敢自居是个好汉,只恐我好汉朋友知道耻笑。”周黑子道:“兄长差矣,如今我有件故事说与你听,夜长无事,大家也听个笑话。列位也知道,那杭州有一个朱吗?”谭稹道:“那人我怎不知道?他在杭州,今年也被着梁山劫了一回,睦州方腊不是就借着花石造的反吗?”周黑子道:“是却是的,只是他怎个出身,兄长不知。说这笑话儿,为好叫兄长得知,人要求官,莫要由正路里走。一要有钱,二来要能以谄媚,生于今世,便可以作大官。单说朱,你猜是怎么出身?他的父亲名叫朱,本籍是苏州人氏,在初与富家佣工,因奸猾不安分,被人撵了。后来无奈,硬说有异人传授能以治病,又烧稻米揉成药丸,于初一、十五日施舍清贫,不上半年,掀动了各城镇,都要买朱家丸药,以祛百病。朱又割些野草熬作膏药,硬说有诸虚百损、男女劳伤的症候,贴了就全能包好。不上半载,发了大财,在苏州城里头盖了房舍,又开了大药铺,家资累万,世人都称为朱财主。那时朱二十多岁,生的也聪明伶俐,可巧那年蔡京被贬,路过钱塘江至杭州普救寺里,看着僧舍十分宽敞,只在西面少个花园,对僧人说,你这个大丛林怎么不盖造亭台,立个花园。僧人合掌道:阿弥陀佛,太师是一人之下,敢这样说,方外僧人,实无此力。蔡京道:你要是修筑好,下官也施舍施舍。僧人笑道:太师若真有此意,本地有一个富户朱家,除非是他可以帮助。蔡京道:这人是怎的帮助?僧人笑道:这人是第一富户,太师要见了他时,训勉几句,当无有不谐之理。因遣一侍候人往觅朱,至晚饭时,朱来到。蔡京一见,这人也很是聪敏,见了太师,急忙行礼。僧人笑道:这人是朱家小官人,太师有事,吩咐于他。蔡京引着道:你来,你来,下官也不为别事,只因这里缺少花园,又短个大亭子。朱笑着道:这有何难?太师要有这愿心,小人也情愿帮助。蔡京大喜,于是就指告朱,怎样兴修,哪里筑亭,哪里种树。朱都一一记下,到了家中,禀告父亲。他父亲朱冲道:这可是好,这是个好机会,你要作官,须由着这里去无求不可。遂告知儿子道:如此如此,你赶着备办去,管保升官。朱亦一一领命,这日就邀请蔡京往度地基,并乞指点。蔡京也欣然而往,到庙一看,那砖石木料等物,皆已备齐。蔡京赞道:你真是能干人,几日之间就备了这么好。朱也欣欣色喜,度了地址,即日兴工。共不满一月之久,工程已毕。蔡京一看,不由的惊讶道:这可是神功仙力。遂就着各景致写了楹联,住有多时,忽见有皇上恩旨,命他回任。蔡京也就带朱到了东京,告童贯说,这人是怎样能干,将他父子入了军籍,随着又保荐升官。你道升官如今有多么容易。”谭稹叹道:“这人敢这么来历?俺不省得,敢问贤弟,你受了这个人什么陷害,你说与小兄听,还能以救得不?”周黑子道:“不为别事,俺为小京奴,如今朱已作了防御使,东南官吏俱归他管。如今要恨一恨,我早自死了。兄长美意,俺实感激。只因这京奴贱妇,实是可恶。往日因被我骂过,今日心中还正忌恨,不知要怎样摆布,陷害于我。”说着,仰天长叹,周黑子不说则已,说了这话,这名教一言说尽官中苦,不用官中再主持。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第十五回 杭州朱勔积怨于民 莒国英雄平贼献策

话说周黑子,说到了被欺之事,粗眉竖起,二目睁圆,恨不碎了小京奴,方才出气。谭稹也蓦然想起,那日于潘楼饮酒,曾贾奕说过一次,但是也未加留意,怎么说的不大理会。因便道:“贤弟也不须隐讳,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他们要夺吾所还要害人,也未免太难了。贤弟但说,小兄要出去时节必谋救。”周黑子叹口气,原来当日周黑子没事时,也只在东京城里院人家串,那时的瓦肆伎艺,有几个出名的,如李师师、徐婆封、宜奴等,俱唱的好曲儿,诸般耍笑,无一不会。更有个小京,才十六岁,生得那一副俊脸儿,十分娇艳,一般姊妹,更没有一人比得过的。因素与周黑子两人情熟,日常在一处厮混。只一件,不满那粉京奴之意,老周素性是喜爱使枪棒打熬筋骨的,女色上不大注重,哪知那头心里一味贪欢,又正在妙龄年纪意正浓,因此也不把周黑子放在心上。可巧那日,又正有进贡朱叫去唱曲儿,两人一见,一个是如花似玉,正喜繁华的妓,一个是交接王公,现领苏杭应承局,又擢为防御使的贵人,物取内帑如囊中物,每取就数十百万,挥霍金钱,有如粪土。这是天缘凑巧,一见倾心,异常亲昵。上文那时迁窗外戏耍的人家,也就是这一个。这日那朱问道:“你愿意跟我吗?”小奴笑道:“只怕是不肯携带罢了,若要好时,就作个丫鬟去也情愿的。”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