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搬来,没话说话,询问那客人上姓,那军卒道:“俺不相瞒,俺是张秋镇跑军报的。”酒保怪问道:“这也奇了,你们跑报的,向来有官的酒店白吃白喝,怎的往这里来呢?”军卒笑道:“是你们不知道,如今有一件新闻,出在营里。”酒保问道:“是甚的新闻事?”军卒把酒杯拿起,将那日中营里拿了史亮,身边还带着毒药,怎样要谋害邹渊,及朱贵酒店里害了邹闰,如何要走动文告,反叛大寨的话说了一遍。酒保因记着乔老儿嘱告言语:于来往梁山的格外注意,今闻此信,赶急往后院报告,乔老儿道:“如此甚好。俺正欲水军里有个内应,事不宜迟。”遂唤着毛大、耿顺与大母猪道:“你等要果有胆量,俺今有要紧事情,分派你等。”因问着宫振铎讨了书信,与耿顺道:“这一封书,要你于半路途中递与林大虎。这数封书,”又嘱告毛大道:“要你往寿张范县阳谷投递,今夜起身,急速前往。”众人都一一应诺,宫振铎道:“小侄亦料着计策应该改变,既然这样,我们也省了事情,乘虚而击,一鼓成擒,这倒是爽快方法。”乔老儿笑道:“正是这话。你今也不必久留,宜乘着今日晚上赶回海州,以防那宋江南走。俺于今夜,也要起身,要帮助裘老儿干些功绩,事不宜缓。”遂吩咐酒保道:“你照常作生意,如果有梁山来人,或来接我,你就说俺家主人临濮去了,几日回来,并无一定。”吩咐已毕,到晚就各理行装,分头起身。

话分两头,且说梁山泊因闻有邹渊等揭了白旗,据说要为弟报仇,惊得大家面如土色。宋江亦一惊非小,亟唤朱贵至后帐,责备道:“你是怎的干的?这事怎么也不知道慎重,用这些混沌的坏了大事,你的事小,俺他娘的为你冤不冤哩!”朱贵已伏在地上,作不得声,只听骂道:“你端的要我命,若这么混闹时,俺也完了。”朱贵也伏地说道:“俺实无脸,大王就杀了俺时,也无怨恨,谁教俺不生眼睛用,袁大成亦被了擒,两个和尚亦被了捕,俺没说的,也算是大王没眼,看着小弟,如泰山重,只当是股肱心腹,谁想小弟不能全脸。”宋江亦不住跺脚。是时,那合寨头领尽来质问,宋江无奈,欲调着公孙胜回来商议。思索一会,又恐那光州吴翊,无人抵挡。欲请吴用,又想这暗杀谋划,未与商议,这时就请了他来,亦为无益。急了半日,叫吕方、郭盛等传出言语,只说是大王有病,不能升座,且请着二王代理,又叫把安道全唤至房内,一边流泪,唤着安道全道:“贤弟,你是我活命恩人,有话亦不能瞒你。”因指胸部道:“俺这颗心,都要碎了。”道全亦诊了脉息,握着手道:“兄长勿忧,这病是急怒冲肝,不至有害。”宋江道:“俺岂是为治病?实告贤弟说,俺为着一件事正着急哩!”因就将邹渊等怎样谋反,及怎样起的缘由说了一遍。后又说道:“若仅邹渊一个人,俺派着张顺去,也能平定。只是俺恐怕此事愈闹愈大,倘若众家贤弟不肯相谅,齐来责我,叫我又怎的答对?”安道全道:“这事是兄长误了,有常言说的好,一人作罪,一人偿命。这时就应把朱贵赶急杀了,省得有大家借口。”宋江愁道:“这事俺怎的得手,只因林冲与朱仝几个人,无缘无故,谋为不轨,以此我派着朱贵暗中监视,这时已到这地步,叫人倒有了巴鼻,闹的朱贵成了奸细。这时我再一杀他,更不是了。”安道全笑着道:“兄长仁慈,这事可任凭兄长自家作主,杀了一人,塞了众口。有常言道的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又道是:当断不断,其丝乃乱。兄长要再不肯时,众人要因此灰心,都解了体,岂不是更难治了。”宋江亦寻思半晌,吃一盏茶,又唤着吕方、郭盛进来商议,安道全道:“这事要不然这么办,权把朱贵寄押狱内,立派个妥当人,前往宣抚,要告予各营说,无论如何,顾全义气,此事由军政司内依法办理。捕的刺客,亦各交大寨里严刑拷问,省得因胡说乱道,坏了弟兄和气。不知兄长和吕郭二将军意下如何?”郭盛道:“这事也只好如此。”宋江也寻思一会,吩咐郭盛,悄悄由后营出去,唤了朱贵,一同商议。朱贵应道:“俺就是下了狱,也无埋怨。只是那安抚之人,兄长派谁。”宋江又寻思一会,当时议定,于次日升厅,先降一令,将朱贵、杜兴等捉拿入狱,并又下令,以二王卢俊义及李应、柴进、金大坚、安道全等,为审讯此案头领。又降一令,以大礼使光禄大夫林大虎为特差安抚使,往各营中宣布德意,本想是有人宣慰,和好如初,不想是已有裂痕,团结不易,倒闹的天翻地覆干戈起,水陆军兴血肉飞。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第十八回 兄弟失和各怀异志 神人共愤誓铲妖魔

话说邹渊,为被害的兄弟报仇赍告各营,同伸义愤。那各营闻了信,如张横、李俊等,虽然与大寨大王无甚嫌怨,要知于富贵两字亦无恶感,俗语说的好,共患难的难共富贵,如今又享受惯了人的欲望,如影随形,人一尺的影高尺半,人高一丈,欲望有一丈五强,不到死时,不能息止。再说又作贼出身,不惯拘束,在当日时弟兄都一样身分,并无贵贱。不想今日,又有个林大虎乱出主意,立了文官,又定了武职阶级,好端端的分了上下,因此于心里气愤,暗着说道:“什么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