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仝等皆授大位,约在今夏要随从童太尉往平方腊。这样一办,你道那宋江,不死就气也气个八九分。”刘锦娘道:“唯有一件,我们若放了宋江,终久是祸。倘他要会合天寿,再反淮南,不也是不宽心吗?”居正笑道:“夫人勿忧,你道这乔老者作甚而来?他在寿张有一酒店,他徒弟没羽箭张清,已早则依了他。又有海州现今亦有些义士要拿宋江,那张太守更极为力。再说有一个张仙与他作对,如今核算宋江已失了众心,天意该绝。不信且看人在当时是威威赫赫的,一旦失事,比老鼠不能及。”说着便请着乔老者重新设席,与剑韬等再行贺喜。一面又张罗亚雄与锦娘见了面,定着吉期,三人成礼。时人有羡慕裘剑韬一床三美的福气,作了诗文,都来庆贺。只有一件,剑韬以艳福太深,英年短命,一篇后话,今且不提。

单言宋江,这日由梁山启行,有朱贵等前遮后护,一路酒店,因都是梁山人,又有吕方一路预备。至行走第三日,路中有一个道人,要见吴用。吴用接见,那人也不言名姓,自说与公孙一清俱都是华山宗派,精于相术,能相看天下士穷通贵贱。吴用笑道:“你看看学生我气运如何?”那人道:“贫道因善观气色,于命理六爻上亦略微省得一二。”吴用笑了道:“如此甚好,学生往大名府时,也装过卖卜的。今日闲暇,倒要领教。”因取了三个钱,摇了六次,那人以笔来记写,有单有拆,一时写毕,那道人自言道:“内卦离中虚,外卦坎中满,此卦为水火未济,又正是兄弟持世,虽是寅木生着午火,用神倒不致受克。但是内卦又变为巽下,断改一个丑土亥水酉金,金官是鬼,是官鬼持世也。土是妻财,水是父母,日辰是朱雀、青龙、玄武、白虎、蛇勾陈”。说着,闭了二目,迟了好一会,吴用笑问道:“师父是怎的样了?俺这一卦,只问月令如何?此行到淮州、海州顺与不顺?”那人笑了道:“此卦甚险,先生以不去才是。若去了时,必有大祸。”吴用笑了道:“哪有这宗事?小弟也自幼读书,学儒家的专讲道理,凡不中道理的话,实不敢信。”那人笑了道:“迷人不悟。贫道还看着梁山将次消灭,在济州城有一股天子气,不久有皇帝老儿在此点军。”吴用越发的笑道:“哪有这事?俺闻着众小儿有个童谣说,皇帝老儿离汴梁,宋家真主渡南江。俺今与宋家哥哥欲渡江南,岂不是正符此谣。”那人笑了道:“你休妄想。这谣是万不能错的,但不是应在你,实告你说,俺便是一清师弟,为因与诸位兄弟聚义一回,不忍叫宋江大王自送了命。遂遣着贫道来据实相告。如今还有个道理,凭你试验。”说着,因看着桌案上有一个粉瓷瓶,满插着折枝的桃杏花,红的白的,十分好看。道人指道:“就这个小花瓶,于明晚亥初时,必当遭劫,连一个破瓷片也不能留得下,还抛到河水里。你如不信,你好自监守着。贫道于碎了再来。”说着,拜辞而去。吴用也并不相送。

吃过晚饭,宋江与朱贵几人都上了子房山。吴用无事,就闷在馆舍里,坐于案侧,圆睁二目,净看着小花瓶。心里暗道:“老道是胡说白道。这小瓷瓶,明明是齐齐整整的,在此陈列,又无人碰了它,有我又在此看护,哪里能碎?”遂静坐呆看着,夜里也并不安睡,一手执卷,灯下看书,借着为看此花瓶怎么破碎。接连次日,终夜也不曾合眼,对承局道:“你们也帮我小心看着,是怎的遭劫。”承局亦不知何故,看着军师,异常奇怪,夜里也不曾安睡,为此花瓶,看了一夜。众人都暗里纳闷,有随行婆子等告知慧娟,慧娟也不禁好笑,出来偷看。只见是静悄悄的屋里无人,只吴用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手执书,两眼也不看书本,只看花瓶。慧娟笑了道:“这人可快要疯了。”吃过晚饭,眼见已过了初鼓,叫婆子道:“你快请相公去,一夜就未曾安睡,怎么也不知倦呢?”婆子答应,慧娟也卸了簪珥,换了晚妆。等候多时,那婆子回来道:“相公不来,净看那花瓶儿呢。”慧娟亦赌气说道:“爱来不来。”遂唤叫婆子去斟了盏茶,一面吃着,叫再往中营去,询问大王是几日起身。婆子去后,慧娟已解了衣襟,将要上床,那婆子回来道:“中营人说大王是后日起銮,我们也随着中营,明日前站要先到海州的。”慧娟又道:“你再看相公去,我是怪了,这床上一个人,总睡不安。”婆子也笑着答应。去了半晌,又匆匆跑来道:“这更奇了,相公已喻令中营全备了马,叫交了三更鼓听令出发,不知往哪个店里捉拿道士去。你说这不是疯了不成?”慧娟亦挽了云环,扣了衣纽,叫婆子掌了灯,气得说道:“我自去看看去。”说着,忙移莲步,就听那小木底儿响登登的往外跑,行至窗外,叫揭了软帘隙望里偷瞧。吴用这时,那眼都看的圆了,把个花瓶放在当面,两臂都伏在案上,直着眼瞧。又喻告承局道:“你们记着,要交了三鼓时,便来禀告,就拿那道士去。”承局都笑着答应,几人都立在左右,目目而视,慧娟恨道:“你看看这个人,简直的入了魔。”说着掀帘闯入,当时也不管怎的,捉了花瓶,望地就摔。吴用要夺,那时已拍的一声,摔得粉碎。吴用叫苦,急得把两脚乱跺。慧娟也不管那个,用着脚踩,把插的桃花儿、杏花儿都踏得就地上泥也一样。吴用叫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