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遭了劫。”说着这话,有军卒走来道:“外面有一个道士求见军师。”吴用一听,把脸都变了色,慧娟问道:“你这是怎样了,必这道士不是好人。”随唤着承局道:“你告诉道士去,这黑间半夜的不能接见。”吴用拦着道:“夫人不知,这道士有来历。那日他说,以小小花瓶儿作为比喻,算着今日于正交亥正时,必当粉碎。如今一看,这全都应验了。不但应验,外带连时侯也不曾差,你道这一个道士有多么有巴鼻。下官之意,拟请进道士来,问问休咎。”说着,便令承局将地上瓷片儿碎花儿都一一拾掇起,请着道士直入公堂。慧娟也站在屏后,偷着眼看,吴用笑道:“小人有两只肉眼,不识泰山,道长高明,俺实实信服了。”道士笑道:“这事也没有难解,稍有慧心,自能领悟。贫道也不因别事,只因有一清师兄与诸位聚过义,他的抱负,很是不小。如今一看这梁山,一切事不能为了。俺师父说的好,宋江诸人,也就止作个贼,没大来历,师兄不信,定想要逆天而行,要帮着众兄弟干一场事。如今辞去,还一心怀念着,叫俺前来作个警教。距今也不满半月,梁山也与这花瓶一般结果。”吴用跪下道:“师兄,师兄,俺吴用这个人算十分信服了。一清一去,小弟也猜知八九。但俺也随着宋江聚义一回,无论如何,但能有一丝解救,也不能眼看梁山就这么散了伙。有无有解救法,望可怜吴用等所历艰苦,不求大举,只求要回了梁山,安然如故,小弟就满了愿了。”道士笑了道:“你休要折俺的草料,快快请起。”遂拽了吴用手,并肩坐下。慧娟于暗里看着,异常奇怪。道士道:“俺来亦所为解救,只怕有大数已定,万不能改。”吴用道:“你竟管指教,我必当遵守。”道士道:“人力回天,本来也不算难事。总而一言,就在这方寸转移间,若能见信,此地有一个乞丐,常用个铁箫叫化,以此都叫他铁箫丐,姓赵名致诚,表字精一,自号为江湖小隐。这人有旋乾转坤之才,纬地经天的本领。如能与这人长跪,乞他要出来帮助,事无巨细,都听他的,你们还不止无灾,尤可有帝王之位。”吴用大喜,就当时拜谢道:“多承指教,这人在哪里居住,亦求明示。”道士笑了道:“这真是混沌话,一个乞丐,哪里有家?贫道也绝不熟识,只因有一清师兄一再嘱告,叫我到这里指引。依弟之意,看着各位光景。”说到这里,微微而笑。吴用因默记名姓,看道士笑,未加理会。道士又笑了笑道:“俺黑间半夜的不便久坐,既经明告,俺后会有期罢。”说着下座就走,吴用问着道:“你住在哪店里?俺明日备个酒。”说着就呵斥军卒们列烛相送,道士也并不回答,并不回顾。吴用随后追赶,送出门外,只见已没了踪影。正然惊异,慧娟已派着婆子秉烛来迎,吴用吩咐,叫中营军士等各自回营,一面回房,见慧娟笑了笑,慧娟问道:“你这是什么事这样疯癫?”吴用道:“俺怎是疯癫呢?只因道士真有来历。”说着就俯向案上,拿了纸笔,先写了“赵致诚字精一”,又写了“铁箫丐”及自号江湖小隐等字,写毕,又自言自语,将帖又夹于书内,直然一夜,不曾合眼。

至次日梳洗毕,叫中营将卒等都备了马,一径往子房来。见了宋江,以低声禀告道:“俺有大事与大王细商议。”宋江一惊,就叱退左右,问说何事。吴用叹道:“俺不能隐讳了。”因就将道士话述了一遍。宋江但笑,吴用还不解其意,仰天叹道:“俺不想人的力胜不了天,就这花瓶儿就是个大警教。”宋江笑着道:“俺当做什么话,不想先生也这么不省事。你我聚义,有甚的可怕的?得了意时,俺作个汉高祖,不得意时,就回俺梁山泊。也大方吃酒肉,论套穿衣裳。莫说没事,就闯出大祸来,似俺这当押司的、当教授的,也算这一生一世没有白来。设或有成,不都是赚的吗?若信那个,俺家父在家时曾劝过我,叫我也随着庄家耕种锄刨,若那样时,哪有今日?愚如家父,于去岁办寿时已全然觉悟了,说亏了宋江儿用些心机,若净作庄稼汉,不胡闹时,哪得有这样富贵。今日先生俺不想这般怯懦,你看这个。”说着,就引了吴用去入了正殿,当中供的正是子房。宋江指道:“你看张子房,人家是功成以后,方才悟道。你我还未成大事,如何就着了迷惑?”吴用笑了道:“不是着迷,只因那老道所说无不中理。第一,以花瓶警教,不能不信。第二,俺送至营门外,无了踪影。这节也不能不信,似这样人俨然和神仙一般。再说又称是公孙胜遣派来的,事要三思,免贻后悔。大王也仔细想想,到淮南去,终究怎样?”宋江也不待说完,已早则变了色,叹一口气,眼望着山下杨柳被风摇荡的东歪西摆,遂指着柳树道:“先生请看这软弱的柳枝儿,太无气力,见哪边风硬了,向哪边儿歪。先生如今也就是这宗样,一则也有了银钱,二则又有了美眷,唯有小可还始终如一的往大里去。”吴用亦脸色红了道:“你这是不解事,有古人说得好,适可而止,无祸无殃。若即此回了头。”说到这里,有朱贵、郭盛等寻到殿上来,朱贵禀道:“启禀大王,那先行杜兴等业已动身,计算明日可到海州。唯闻有一件新闻,是盱眙军与济州张三等结为一气,又合着吴翊等,现今要攻打濮州。又闻人说,有没羽箭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