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外面已备了车驾,今日大王要往游高流镇去,据说那里有几处芍药圃,开得正盛。那里又可以乘船,直到海州,并请夫人一同随去,还请着吴军师过营议事。”吴用答应,慧娟亦换了衣裙,满头又戴了珠翠,着人搀扶,一同往大营里来。宋江喜道:“俺请着军师来,不为别事,只因俺夜里作梦,净作恶梦,日里也心神不定,和朱贵说,唯恐有什么意外。今日决定,俺自此道路上不露行迹,只请戴宗坐俺那辇,军师也骑马跟随,等过了桃林镇再说再议。”吴用应道:“这事也正宜小心,还有一件,我等已出来多日,大寨事情,不知怎的?小弟是人在这里,心在家里。”宋江笑了道:“你真是迂腐人,愚兄不才,于这样大事体不至忽略。若像先生,此刻才忽然想起,那么有什么大事情也早都耽误了。实告军师,愚兄于未来之先,已早则安置了沿路酒店,你想是为甚设的?不为是消息快吗。”说着,就唤令近侍祗候官,将每日各酒店情报的小节略一总都递与吴用。吴用一看,皆朱贵、张青等部下将士一日三报,说目下大寨里安然无事,又燕青目下已将进兖州,张仙亦有意投降。一面看着,一面在心里佩服,又想戴宗那话,也幸而未说,决不的确。宋江又指着笑道:“你看看这些事,愚兄也身在外边,心在家里。出来多日,一日也未曾心静。亏了朱贵,这人倒粗中有细。”说着就换道袍,戴了巾帻,宋江指道:“这也是他备的。”吴用也不胜钦佩,不想朱贵也这么有细心,遂一面传了令,叫扈从将校等亟为预备,与向日起驾时一般无二。一面自己找了戴宗来,告知此话。戴宗怪异道:“这可是奇异事,俺昨见穆弘等都回了梁山泊,如何却说要进占兖州哩!再说沿路已换,酒店的人,莫非军报亦有什么假造不成?”吴用笑道:“你这是多虑了。”遂候着宋江等暗自起程,然后与戴宗两人上马登程,一同往红花埠和桃林镇来。

路上戴宗还兀自挂念着,吴用劝道:“兄弟这事也不用太焦急,到了桃林,你拴了甲马,去探望一遭,有甚情形,快来回报。如今寨里已全是吕方、郭盛和朱贵用的人,不但可托,又兼有杜迁、宋万和柴进、裴宣等,无论为谁,也不致胡生事。就令有穆弘、孔亮勾引着杨志等欲谋不逞,大致有多人箝制,他们也断不敢为。再说又现有吴翊和西面、北面的官军,南有张仙,东有张迪,每日就顾着抵御还顾不及,那边有别的举动,莫言不敢,他们也绝不省得。贤弟所说与愚兄见信那老道,要如今看起来,都是过分的多虑了。大王精明十倍于我,俺如今企望的就是方腊,果然要和我订盟,同谋大业,你我二人也不枉活了一世。”戴宗亦喜的说道:“俺为院长也万万想不到尚有今日,但是心里总是害怕。”吴用笑着道:“怕的什么,有常言道的好,胆小难把将军作。今到了桃林镇,须振作一些个,不然也吃那小儿耻笑洒家。”说着,在当日申牌时,已到了红花埠。只见是一所庄院,四外都满扎帐棚,吴用问道:“这个大寨,怎么都不住房舍?”常永回道:“敝寨因离此甚远,房屋狭隘,有贵客来多有不便,以此在这里迎接。”说着就大厅上摆了酒宴,大吹大擂,庆贺一日。

至次日一早起,已早有桃林镇若多兵马,有廷玉等不少头领与郭盛、杜兴等,都领着校尉们特来迎接。行了三日,至桃林镇,有常永、本初等仍旧追随,小心侍奉。这里以一座玄女庙作为馆舍,每日小宴,三天大宴,说不尽美酒佳肴,山珍海错,每日又赏劳军士,不在话下。

单言宋江,这日已到了高流镇,游过芍药圃。这日河边正观风景,只见有对对小舟,满悬灯彩,朱贵指道:“这船也为我备的,是方天寿部下水军,内中有一个老儿,叫张什么,此人于水旱两路,颇有名色。适才已具了手本,在我那里。”宋江大喜道:“俺正欲坐个船,看看风景。”遂叫着各粉头妓女陪侍着,吴郭杜三位夫人都一齐上了船,游至波心,只见一座官船直撞过来。朱贵喝问,只见有水手言道:“有人过船,要拜见大王去。”一言未了,两船已并在一处,当先一人,头戴乌纱帽,身着红蟒服,腰横玉带,足下朝靴,手中还捧个手本,见了朱贵,先唱个喏。宋江亦船中答话,问是甚人,那人有五旬以外,三缕黑髯,面如古月,躬身答话道:“下官是海州太守名张叔夜,特来为拜见大王。”宋江亦忽然想起,有李应、柴进等在山说过,此人也曾在开封作过少尹,又作过皇钦使,颇有名色。亟叫快请,自己也步出舱门,力挽着张叔夜手,一同走入。宋江要拜,叔夜已拜下说道:“俺久仰大王威名,只恨无缘,不曾拜识。”宋江也拜下说道:“小人不敢。”亟纳着入了座,叫朱贵校尉等都来拜见,述了来历。宋江又喜的说道:“俺久闻太守名,山中兄弟也不时的常谈论,今日相见,实慰生平。”叔夜也赞美一番,说:“柴进、李应等都见过面,这次俺闻着大王驾至敝邑,真不胜欣喜之至。”说着,呼唤那船,将带的各种礼物都搬运来。一言未竟,只见有几个壮大的承局,都抬了物件过来。宋江要谢,叔夜笑着道:“不值一谢,那还有些酒果,烦朱将军过去点收。”朱贵亦见有重礼,亟过船去,刚至舱门,觉得有一物牵了足,仆的跌倒,叫声不好,已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