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人,尽日是疯疯癫癫的一概不管,他们于那日曾说要回东京,何不就邀同他去。”扈三娘喜道:“这么也好。”因又去东寨里邀请了顾大嫂、孙二娘,又邀小宝,因他是东京口音,生得极美。当时议定,次日与宋江寨里讨了金银,带些绸缎,三娘又梳妆打扮,本是生得就不丑陋,一经装裹穿戴,又至为富丽,活像是贵人宅眷一般。同了众人,领几个武艺强的承局,小厮都教那刘虞候一人带着,又几个会武丫鬟,只作是外官进京,欲求陛见的模样,直往兰封一路行来。

却说东京南薰门外,有一个破落户住户,姓柳名少权,绰号叫撞大运。自幼因读书未成,改习医道,叔父柳公权,向在州桥下开生药铺,同族有一个伯父,叫柳大成,现任开封府判官之职,年老无儿,屡欲把侄儿少权承继膝下。但他又素日游惰,尽日与一般泼皮子弟满街游逛,与高太尉的衙内也在一起,京里又日夜耍闹,不时与一般子弟在酸枣门的潘楼、麦秸巷的状元楼,凡是有妓女的酒楼酒店终天彻夜,流连不返。于是也对于少权有些冷落,尽日就由他去逛,亦不禁阻。这天正是八月秋社,京城住户各皆以社糕社酒互相赍送贵戚,宫院亦皆以猪羊鸡鸭等肉,切作砧棋子铺于饭,上名为社饭,妇女都归于外家,晚间回去,唯有男子是日都必须在家酬宾客的,但是因寻找少权,几日不见,有外公姨舅等赠的新葫芦、枣子等物,俗名叫宜良,外甥但是也没见少权一刻在家,气得柳判官顿足生气,仆人亦各地去找,寻了六街,终未见面,哪知像这样子弟,无法禁管。这日正午,他正与一伙人在潘楼吃了酒,席散以后,人各回家,都望着少权道:“你的福气端的不小,这个社日你哪里吃社糕去?莫非还撞你大运,凭你脸子不成?”少权醉着道:“我不吃糕,只想要逛逛庙去。”说着,辞了众人,出了潘楼,沿着十字街竹竿巷,到鬼市子看了一回。东街北是赵十万的住宅,街南是中山正店,这日因赶趁庙会,有不少香药的床摊向东榆林巷,乃是郑皇后的住宅。再向北去,是唐时一位英雄,单雄信庙。历来那庙里香火异常兴盛,庙内是他的坟墓,生一枣树,相传是枣槊发芽,因此地名亦称为枣家子巷。这日妇女都来上供,门外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动。山门以外,有飞禽、猫犬、珍禽异兽的买卖,及动用什物苕帚、簸箕等物,又有彩幕所结露天的屋宇,有卖羹的、卖奶酪的,及时鲜瓜果之类。少权站着正看热闹,忽见有几个仆从吆喝闲人,庙里走出几个妇女来,个个是浓装绣裹,满头珠翠。内中两个生的最美,一个有二十五六岁,一个才二十上下,远望少权,噗的一笑,急又用绢帕掩口,两眼还滴溜溜望着少权笑。又与丫鬟和一个年老妇人,唧哝议论。少权因风流场里本是惯家,尽日于猫洞狗窦里讨求乐趣,贵戚眷属也多熟识,一听那少妇说话,又是京音,心里猜想道:“这必是贵戚家里某人姬妾,不然也没有这样阔绰的衣裙首饰。”又看那少年的面上很熟,急忙以眼神示意,又仗有酒在肚里,色胆如天,望着两人迷嬉着笑,本意也要与她勾搭,只为人多,不敢挤去。正然痴想,只见有丫鬟、小厮都挤过来,远远就望他招手,倒把少权吓得一惊,急忙往东面就跑。丫鬟叫着道:“官人站住。”小厮也追着嚷道:“官人别走,夫人都盼你盼得满处烧香,怎么又见了就走呢?”少权怪异道:“这必是错认了。”因便止住步,向小厮道:“谁是你家官人?庙上人多,休错认了。”丫鬟也三步两步,赶来扯住,口叫着官人道:“官人你不要胡跑了,一家为你急得要死,娘子也一连几个月日夜的哭,你快些家去罢。”说着,并不放手,又几个小厮来牵两匹马,赶辆车子,定逼着少权道:“官人上马?是要坐车?”少权因突如其来,不知是好意恶意,满口推道:“你们是误认了人,我原姓柳,你们是哪里宅眷?”丫鬟叫着道:“啊呀,活爷,我们怎能够错认了你,说姓柳多么丢人,快不要着了迷,野草闲花没可恋的,家里有仙女般的娘子,却叫她日夜哭,这是何苦来?”说着,那边妇人们都扑过来,招得有不少游人都围着看,看着少权也像是儇薄少年,败家子弟,都帮着劝说道:“不要执迷了,你现有家里人这样劝解,赶着就跟着回去,有什么话回家去说。”丫鬟亦埋怨说道:“你图什么?这招得这些人,谁不耻笑?”少权急了道:“你不要扯,我不是你家人。”众人都听了这话,大笑起来道:“这可是疯人话,哪有这样的?”说着,只见宅眷都进前来,众人都闪在一旁,那老年妇人道:“你别不害羞了。”遂喝着小厮道:“推上车去,不看又骑马跑了。”又对着众人道:“这样逆子,老身也实实无法。”遂谢了众人道:“多谢列位。”众人亦你言我语,先把少权推置车内,两边有两个丫鬟押着车子,老少妇人也一同上了车,骑马小厮共约有十六七个,一径都出了旧曹门。

走了半日,少权于车里黑暗,不辨南北。只觉由南斜街到了新城,不知是哪个巷口,到了门外,一直把车子放入。搀下车来,忽见有几个小厮还有丫鬟仆妇都拍手迎着道:“啊呀,官人你怎的回来了?在外有多么快乐?”随着那老少女眷亦各自下了车,丫鬟都争着打帘子,来至房中。只见都设摆富丽,商彝汉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