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林冲已具有归顺之意,那个杨志,官家已赐了原官。所以那宋江疑他,调往那单县去了。如今圣上亲点重兵,在我们进兵时,因知道各营寨都是帮衬,顾念着同盟义气,不肯不来。但是要旷日持久,千里劳师,哪里也不能乐意,早晚也必当败的。下官为先来劝告这个密信,容着京里发了大兵,下官随另有妙法,干个功劳。此来为常留此处帮助贵寨,若不弃愚陋时,愿作个小参谋。”说到这里,潘五和王元两个大声叫道:“啊呀是了,俺闻得街市上亦这样说,林冲几个有意招安,今这样说,更是实了。相公亦看着俺等有作官语气否?”居正笑着道:“那有何难?常言谓一人成佛,九族升天。只盼着几位英雄都得了地,二位就作个提点提辖,亦必是乐意的。”二人大喜道:“这端的好事,不想当贼,也有了作官的指望。”当日席散,两人都欢喜之至,锦娘也安置居正设了宾馆,并喻知潘五等道:“吾乃女流,不知大事,须等着兄长回来再作商议。尔等若不守机密,有走漏消息者,军法从事。”一面又嘱令王元,到馆陶大营里请他兄长,只说有要紧之事,急须回寨。一面又细为防范,唯恐有军卒不慎,枉造流言,叫梁山得知了,倒有不便。因派令潘五等载了粮草,又拿了黄金千两,一总都送到东阿,交与唐牛儿,只说有百姓加税,俺等为一地之主,仅先交纳。唐牛儿也见了大喜,与了回文,又申告转运司,替着斑鸠店说些好话,自己亦显弄本领,不在话下。

单说平阴有申屠远儿子申屠允恭,那日因一家被难,逃出城外,直沿着水路跑了两日,遇了住户,乞些吃物。这日有上午时分,行至一处,肚里又觉着饥饿,只是又没有村落,哪里乞食?一头想着,若过了梁山界便无碍了,一头思忖,后面有一个军官骑匹劣马,飞也似的赶来,问道:“借问一声,前面是济南府吗?”允恭也惊得止住步,那人已翻身下马,唱个喏道:“卑人是京里差官,因奉着高太尉的钧旨,往济南赍文书。行至一处,被一伙梁山好汉将赍的文书等物全行劫去,只留的这条命并这匹马。今欲往济南赶路,不知路上还有驻屯的好汉否?”允恭笑答道:“好不相瞒,俺也是逃命的。”因将那举家被难,并房地充了公,剩了自己如何逃脱的话说了一遍。因问名姓,那人敢正是王伯高,允恭拜道:“不知是帅府相公,多有失礼。”王伯高道:“不须拜了,这里也不可多说,快些逃命。”允恭亦只得跟了,行至日末,已至济南。

王伯高道:“你就往总管衙门鸣冤告状,俺在里面自有照应。”允恭谢了谢,一直到都统司前击动堂鼓。只见有守门校尉如虎狼也似的,近前拖住,里面亦立即传点,只见那牙将校尉两班排列,一声威喝,引着至阶前跪下,上坐是一位兵马都总管,姓常名爱乾,外号叫瞎耗子,身高也不过四尺,紫藤脸色,是个内侍,没有胡须,说话是妇人声音,非常清脆。喝问允恭道:“你击俺大堂鼓,有甚的重要事,快与说来。”允恭于阶下磕头,连称总管。不说便罢,一说那平阴地面,怎样遭殃,倒落得缧绁囹圄,白白吃苦。这名叫为官不管民间事,只为扬威作乐来。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第十四回 观伎艺巧遇真天子 遭缧绁谈述小京奴

话说申屠允恭,本来为到此鸣怨,哪知兵马总管常爱乾乃王黼、蔡攸等一流人,一味以粉饰太平、作官为乐,尽日是肉山酒海、弦歌羽舞的寻乐,一闻有这等样事,先自头疼,亟喝着允恭道:“你这是满口胡说。平阴是俺的地面,有这等事,俺岂不知?”遂叱喝左右道:“快与我打!”左右都一声答应,当时按倒,再打了二百军棒。允恭哭喊道:“这真是暗无天日了,小人冤屈,一家都没了性命,平阴全境已久归了梁山泊,所派县官都换了两任了。怎么总管相公却说是胡造呢?”爱乾喝着道:“还敢胡言。当今是海晏河清,太平天下,哪里有什么强盗?就有强盗,也自有剿除法,何预尔事?尔来妄渎,显见是别有居心,谣言惑众。”因叱着旁立的一个承局,就着公案上提了朱笔,替着标了批,着发交县衙里,仔细推问,明正典刑,为造谣生事者戒。随着有几个军卒接了钧帖,强拽着申屠允恭,到了县衙。允恭因棒伤很重,跌倒阶前,幸仗有座上知县,倒是个进士出身,问了情由,看了钧帖,知道那所告之事原不是假,在座上发话道:“申屠允恭,你这个形象儿,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也不达时务,这样村气。”允恭哭着道:“相公明鉴。俺怎么不达时务?”知县笑着道:“这时也没有闲暇琐细的教喻你,本县因钧旨从重的惩治你。这时也只有责打一回,寄在狱里,以后三日小笞,五日重杖,至几时打死为止。你到此时也就认晦气罢。”允恭哭诉道:“啊呀相公,相公是牧民之官,这里是伸冤之处,小人何事要这么治罪呢?”知县道:“我道你不达时务,你兀自不省得,你道官家州县和文武官员们是为你设的不成?”允恭发笑道:“啊呀惭愧,国家也设官分职,不是为黎民百姓,敢是为谁?”知县笑了道:“你这呆人,端的是不生不熟、不痴不傻、煮不烂的滚刀筋,本县也无法劝你,本县也知你冤屈,知道有若多州县归了梁山。依你所告,知你那一家性命也是难保,一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