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来。寇制台及田抚院早已得信预备。
  却说两位钦差,行了数程,那日早光后,天落骤雨,一时难以动身。两座公馆不远,贾政便备小酌,请葛侍郎来一叙。葛侍郎与贾政同籍金陵,又系世交,两下里相处甚好。寇制台亦系金陵籍,贾政本系世谊,与葛侍郎既在同年,又兼旧表弟兄。
  当日葛侍郎来到贾政公馆,饮了两巡酒。贾政便提起天补沙的事来。因说:“寇制台系世交,梅巡道又忝亲谊。此事如何办法才好?总求兄翁大人,执法中再留法外地步,则拜德无际。”葛侍郎道:“不瞒吾兄说,寇制军系弟表亲,又忝同年。梅公在钟山书院掌放时,小儿亲身受业,相处可谓极厚。弟正要求兄做何两全。承兄翁大人这样开心相与,弟敢不以实情相告?这经呖1江有龙系武昌木商,其为人弟所素知。梅公梗直性成,相处有年,想亦吾兄洞悉。此案江有龙贿求争地,已可概见。而梅公不善迎合,激怒寇制军,亦是情所必至。以小弟愚见,到天补沙勘地时,能将此地着他们分认,则寇公之参折不虚,而梅道之揭帖亦可无过矣。兄翁大人再求酌处。”贾政连声赞道:“大人所见是极,无可另议。”彼此又饮了数杯,吃毕饭,葛侍郎方回公馆。
  次日,即仍驰驿,竟赴武昌。湖南田抚院已过江来,同寇制台、湖北抚院朱皆差官远迎。将到武昌,先是首府同首县接来,督抚司道、合城各文武官,皆出城十里外,搭了请圣安的彩棚,等候钦差。制抚各大员请了圣安,才与二位钦差相见。茶罢即起身进武昌城来。
  将到关厢头,就有湖南詹定宇等递了一张呈子,钦差略问了两句,知为沙案的,遂叫收呈候批。即到公馆门口,又有湖北江有龙等也递了一张呈子,钦差问是为沙案的,亦并收了呈子。响炮三声,公馆门前落轿。大家如众星捧月一般,伺候着钦差进了公馆。略待片刻,寇制台同两抚院坐轿来拜。两座公馆相隔有半箭地,先拜了葛侍郎,说了会话。就拜贾副宪。遂各回衙门去。佃抚院亦回了公馆。其后司道及同城文武各官,皆陆续见了,各散。首县备下程,用寇制台名帖送了。次日,两钦差各处答拜,制抚遂公席替钦差接风。钦差辞了,俟办完公事再领情。
  这日寇制台单拜两位钦差,因谈起此案,说:“梅巡道坚僻任性,不顾大体,擅动揭帖。若不严办,此风一长,则大员为所挟制,如何办公?二位大人必有高见。”葛侍郎道:“这个自然。属员遇事,辄敢自为,成何政体!”贾副宪道;“老世谊大人只管放心+我就心感了。”葛侍郎道:“天补沙这淤地,既在巴陵地方,如何江有龙隔江去认?我总不明这个情节。”寇制台道:“缘他滩尾接淤,小弟才准他认的。”贾副宪道:“此事难以悬揣。明日到沙自见,再作商量罢。”寇制台别丁出来。
  朱田二抚院同见。朱抚院与贾政有旧,贾副宪便将寇制台才说的话有些牵强,并葛侍郎所言,“天补沙情节,似乎江有龙隔江认地,何以服湖南百姓之心?兄翁大人与弟相好,已非一日。此事二位原委洞悉,何不明以告我?”葛侍郎与田抚院同年,也就照着贾副宪的话,向田抚院说了—遍。二位抚军踌躇半晌,方才说道:“大人所言,无不洞中机宜。但此事关寇制军与梅巡道,有些执拗。尚求大人推同官之雅,法外体全,则国体与舆情皆可允洽矣。”葛侍郎道:“沙地情形,弟辈尚未及见。容勘过江有龙滩尾,果否联接,便是此案关键。”朱抚院站起身,道:“求二位大人体全处就在此,容到沙地再来讨示。”遂同田抚院辞去。梅巡道因解任候质之员,不便私见,只用手本请了安。
  到了次日,二位钦差将接的两张呈子,皆批个“候勘讯”,就挂牌在公馆门首。遂响炮起马,到江边坐船向天补沙来。督抚、司道、府县各官,皆坐船同到沙滩。湾了船,就在天补沙北岸,踏看江有龙滩尾情形。隔沙甚远,与梅巡道图说相符。二位钦差皆没言语,就坐了轿,到预备的席棚茶尖处来。众位大人齐下了轿,进棚分宾主坐下。
  喝了茶,葛侍郎同贾副宪说了会都内闲事,全不提及沙案。寇制台便觉到二位钦差勘江有龙的滩尾,与天补沙不相连属,有不好意思谈论,恐碍自己的脸面。心里虽默然相感,但众人前转要遮饰。因向二位钦差说道:“二位大人瞧这江面相隔虽远,其中断续起伏,却与滩尾实是承接的。”葛侍郎未及答应,贾副宪道:“何曾不是,我们且到沙上再看一看。”因问武昌熊知府道:“这地现属何县所管?”熊知府道:“此去向南,约二里余,皆江夏境。”贾副宪便对葛侍郎道:“这沙不也有湖北所淤的地,怎么说皆在巴陵境内呢?”葛侍郎道:“咱们何不同往南一勘,何如?”贾副宪道:“有理。”遂坐了轿,走够十数里,忽有一带小桫木林遮路。绕过林去,只见一片草滩,直接南边江面。又到一座席棚,这便是巴陵县预备的了。
  大家进去坐下,又喝了杯茶。葛侍郎、贾副宪便向委刑部陕西司郎中聂尔直、湖广道御史陶淳、带同江夏巴陵二县,并叫寇制台委了湖北藩司井恩普会丈此滩。即以桫林为界,作两段丈明弓口,造册回话。两位钦差同各位大人回了船,仍到武昌公馆来。次日,就委了刑部湖广司员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