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人早已赶到,手起刀落,砍入水中。水手听见响声,从后一望,知是火并,连忙将船拢岸,弃了船只各自上岸逃命去了。

  那人走进舱中,对妙玉道:“娘子!这些东西都被我杀了。”妙玉道:“到底你是个好汉,杀得好!”那人道:“我们如今要商量:这船上住不得了,水手们都逃走了,我又不会弄船,我们赶紧收拾上岸去再讲。”那人遂将船中所有物件,拣金银细软包了一包,余者通不要了。将船靠定,自己先上岸,四面望一望,约莫认得这地方,便下船说道:“此间上去不过三四十里路,便有一个相好的人家可以借住。你自不能走,我仍旧背了你走罢。”妙玉只得依他背上,急急走了些路,都是旷野无人。

  看看天晚,又走了些时,见树林中似有人家。走到林中,见一所庙宇,用手敲门,里面走出个尼姑来,年纪三十上下,开了门,道:“原来李施主来了。”引入房中。又出来一个小尼姑,年纪十八九岁。那人将妙玉放下,妙玉已神魂失据。定了半晌,问那尼姑,方才知道系师徒二人,与这李强盗向来交好,遂留妙玉在房中歇下。那强盗又将行李放在炕上,尼姑做起饭来大家吃了。与强盗说了一回话。尼姑道:“今儿怎么个住法?通共两个房,你到我徒弟那里歇了罢。”强盗道:“我就在这里,你把徒弟也叫了来,我们一块儿玩玩。”妙玉那时已躺在床上,便说道:“好人!,我今儿实在乏得了不得了,你让我歇一夜。”强盗道:“也罢,你让他在这里歇,我们两个到你徒弟房中歇去。”就拉着那尼姑出去了。

  妙玉就在这尼姑床上和衣睡了一觉。醒来天还未亮,想道:“这时不寻个死路,还等什么!”坐起想道:“怎么:死呢?还是上吊便当。”左右一看,并无绳子;只得便将裤带解下来,将裤子两三折扣住。站起来,想找÷个地方系那带子。看时,并无可系之处,站在炕上够不着上边。想道:“须踹个杌子才够得上。”便下炕来;忽听得板壁上边透出灯光,即向那壁缝中一看,只见强盗光着身子仰卧在炕上,闭着眼,动也不动。小尼姑侧卧着,似乎睡着。大尼斜靠在炕旁,呆呆的看。妙玉心中想道:“这是什么?”又[见大尼姑]将手浑身摸了一回,又把手到鼻子边试了试,两人相颊甚是慌张。妙玉道:“好好的难道死了?”忽然大尼姑出来,到妙玉这房中,拉着妙玉道:“你去看看你的人!”一同过来,见强盗已直挺挺的死在炕上。妙玉道:“这是为什么忽然死了?”大尼姑道:“你嫁这李大哥几时了?”妙玉道:“我那里是嫁他的!我在京里住,”他把我抢来的,今儿才第三天。”尼姑道:“你同他有个事儿没有?”妙玉道:“还没有。”大尼姑道:“他昨儿同我做了事,又同我这踺弟闹。我一觉醒来,他们还未完毕。一回儿,我见他不动弹,才叫1徒弟看看,他便是这个样子了。娘子!如今怎样呢?”妙玉道:“师父与他相好,处几年了?”尼姑道:“我们亦不是愿意的,不依他便要杀我们,只得依他。来往也有三四年了。”妙玉道:“知他有几多党友?”尼姑道:“这倒不知,他来总一个人来的。”妙玉道:“他的党友六七人,他在船中多杀尽了。这回子师父拣个地方把弛埋了就是了。”尼姑遂叫起小尼,将强盗扛至后边院中,取了锄头,两人轮替着挖了一个大坑埋了,然后开门打水做饭。

  妙玉乘他们扛埋时候,将强盗包袱取出。打开看时,尽是金珠银子。便将珠子取出,撕开小棉袄,尽行装入。又将金箔怀丁些,余者仍旧包好。在房中寻着针线,将棉袄缝了。吃饭后,与二尼商量道:“我在此不是个道理,你们能送我回京去,我将这包内里东西谢你。”尼姑道:“这里离京却不远,然我们两个女人,怎能送你去!我有个亲戚,约定明日来的,等他来时再商量。我们既遭此事,这庵中也站不住了,也要另寻头去。”妙玉道:“这却为何?尸尼姑道:“他的党羽若寻了来,如何打发他!不如早自避开为妙。

  次日果然有一个四十上下的人来,与大尼姑兄妹称呼,坐下说了一回话,小尼姑便向妙玉道:“你今儿在我那里住。”妙玉会意,即携了包—裹到小尼姑房里来。问小尼道:“这人是师父什么亲戚?”小尼道:“什么亲戚!是师父的老相好,说了几年要嫁他,就怕这强盗。这回子好嫁他了。”又道:“停回我们瞧,这个主儿也同强盗差不多。”妙玉道:“你自然也要去陪陪他?”小尼摇头道:“我们师父不肯的。我也不愿意,我今儿不舒服得很哩。”妙玉问道:“两位师父那里人?”小尼道:“师父是保定府人,我是京里人。”妙玉与小尼说了一回,天已晚了。吃了饭,与小尼关门睡了。

  次日,大尼姑找妙玉道:“我已同我表兄商量,他肯送你回去,你把什么谢我们?”妙玉道:“我已说了,包里的东西你们拿去就是了。”大尼姑道:“我们今日就走,我也要到京里去。”于是两尼忙着收拾,装上车,三人同坐了。那人跨在[车]上吆喝着离了庵门。

  走了几日,到了一个村。住了车,三人下来,进了一所屋。有几间砖房,有几间草房。大尼姑让妙玉炕上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