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亲戚家里,且歇歇再走。”住了一夜,小尼姑不知那里去了。妙玉问大尼姑道::我们几时走?”尼姑道:“车子坏了,在收拾哩。”一连等了三日。只见尼姑道:“车子好了,今日送你进城。你说的那东西可要留下了。“妙玉道:“这个自然。”即同尼姑将包裹取出,打开看时,尽是金银。尼姑吓了一跳,忙把那人招了进来。那人见了,妙玉,作了个揖,便也看呆了。妙玉说道:“这是强盗不晓得那里打劫来的赃。我是不要的,你们只管拿去。但要留神,不要叫人认了去,就了不得了!”那人同尼姑估叨了一会,说道:“我们把银子领了情;这金子我们难使,轻易不见面,不要闹出乱子来,还请收了。娘子到了城里,再多赏我几两罢。”妙玉道:“也罢,既不要,我且收拾来,你到城里看光景,有好用的地方,你只管来取。”那人问道:“娘子到京里落那里?”妙玉想道:“若说出荣国府来,他们必要害怕,不敢送去。”只得说道:“你送我进了南门,我便认得回去。”那人出去套起车,尼姑送出门,彼此道了谢。

  妙玉坐上车,那人赶着走了好半日,望见城门,进了城。妙玉看时,城中甚是热闹,又像京城,又不像京城。走了一回,总看不见南门。到了一家门口,似乎客店光景。那人说道:“请娘子下车歇一歇,这牲口要喂喂。”妙玉道:“这是那里?”那人道:“这是我亲戚开的客寓,里面有干净房子。”妙玉想道:“既到了京城,不怕他了,且进去问个信儿。”便下车走人。那人引到一处,掀开帘子让他进去。看时,里面小小一间房,甚是干净,便坐下了。那人出去半日不见来。看看天色晚了,想道:“难道他把我搁在这里走了?”想等个人来问问,总不见个人。”正着急间,忽见一人卅上下年纪,像个买卖人,白白净净老成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说道:“娘子,这包裹是你的?”妙”玉[道]:“是车上拿来的?”那人道:“是的。”妙玉道:“是我的。”那人道;“方才这赶车来的是令兄?”妙玉道:“不是。”那人道:“不是呀?”说着回头便走。妙玉道:“请回来!”那人转来道:“这事不好!我要去追回这人来!”妙玉道:“什么事?”那人道:“我是山东兖州府人,在这里作贩,客货已毕,正要回去。前日有两个人来说,有头亲事,说明人材十分,还带有资财,嫡亲哥哥出笔卖他。因本地人看不中“要个外方人。说明了:写了契,一面交人,一面兑银。若人材不是十分,便不要银。今日送了来。我看着娘子进来,才兑与银子去了。娘子说不是亲兄,一定是拐带了。”;

  妙玉恍然大悟,”道:“原来把我卖了。”便说道:“身价多少?”那人道:“五百两。”妙玉道:“你也不必去赶,你把我送回,我还你五百两银子就是了。”那人道:“请教娘子尊姓?府上何处?”妙玉道:“我是京城里大家,叫强盗抢出来的,又从强盗那里逃走到这人家。这人说是送我到京,我还[给]了他好几百银子,他竟把我卖了。”那人道:“呵呀!既这么说,我断不能送娘子回京。到了京里,在我身上要起强盗来还了得!我算上了他的当!娘子,我也不敢勉强,请自尊便,我丢了这五百银子罢!”妙玉道:“我孤身一人怎么能回京里去!”那人道:“我明日便回山东的,我认了晦气就是了。我实在不能再管闲事。”说着,立起身来往外走。妙玉道:“客人!你且坐下。”

  说着,一个小憋计点进灯来。妙玉心中想道:“我此时便到京城,亦无颜进荣国府。此外又别无去处,不如跟这客人,隐姓埋名,了此残生罢厂便道:“客人上姓?”那人道:“我姓周,叫元旋。”妙玉道:“我看客人是忠厚诚实的人,不知家中还有何人?”周客道:“我无父母兄弟,亦并未娶妻,家中颇有田产,可以过活。因年纪已将三十,想成个家。原不过随便娶过作家人,不料遇着这班人,将娘子的美貌夸张,一时高兴,使了五百,原是我自己的错失。”妙玉道:“既如此,你想来也不是假话。我已遭盗劫,羞见家人,我便随你回去就是了。”那人喜出望外,说道:“承娘子不弃,是小可平生之幸了。”连忙作了两揖。妙玉道:“这店中草草,既然你明日起身,且到了家,再结百年大事,也要像个局面。”周客道:“这个自然。娘子今夜就在这屋里歇,小可去料理铺陈、衣服、晚饭等事,失陪了。”说着出去。

  少停,小憋计搬了铺盖来,,都是新的。又有两箱衣服,都搬过来。一时送进晚饭,妙玉吃了睡下。次日天明,周客进来将箱子捆好,铺盖打好,装车起身,一路到了兖州乡里家中。妙玉见瓦屋两重,也还干净,又有些草屋,妙玉住下。周客便择日请了些乡邻亲戚吃喜酒,与妙玉结亲。乡中人见了妙玉,无不啧啧夸奖。周客十分欢喜。妙玉见周客诚实,也甚相得。

  饼了一年余,周客因得了妙玉的金珠,便至省城兑换了,置了货。回来与妙玉商量道:“我要到保定做买卖,你一人在家无人照应。我想这个地方原不是我的祖墓本家,只有两个侄儿,此外无人,往往受他们欺侮。不如把这田产房子通变了,我同你一块到保定开个大铺子,做几年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