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僧人,说僧人与他结有世仇。我方才听得师父们会拿妖提怪,我说只恐者,只恐强中更有强中手。若是师父们强,能除了妖怪,这地方造化,平安过山。若是妖怪本事高强,只恐师父们有些难过。”
  行者听了,笑嘻嘻道:“我老孙无心说个谎儿,骗那魔王说有黯黮林大大王,等候要捉唐僧报仇。今果有个黯黮林,若是有个妖精,便应了我无心之语。”八戒听得行者之话,乃说:“猴头,甚么无心之语,分明是你来来往往打筋头熟游之路,听人说得在心。且看你怎生答应这院主。”
  行者乃向陀头道:“师父,这妖怪有多少?”陀头说:“一处林中,都有一个。”行者说:“这妖都叫做甚名?”陀头说:“到一处,自然有名。”行者说:“据师父讲,树木成阴,黑暗暗的,过往路人怎么行走?”陀头道:“有紧急事的,转八百里山岭,往远方走。若是平常的,只走得一处,须是待日午后。我这里人聚着,等一个老祖的童子来,捧着一件宝贝,这宝贝名叫做返照珠,童子便唤做返照童子,他捧着宝珠,这林中方知是白日。妖怪乃藏隐,行路的方才安心。却也不常到,三五日、半月方来。若是没有童子宝珠照耀,那里敢走。”行者又问:“这老祖何名,住在何处地方?”陀头道:“我弟子也不曾到,只听得人说,离此地方几千余里有座灵山。山中有位回光老祖,宝贝是他的。”行者听了笑道:“老师父,话说不虚。这事都是我弟子当年来时做下的。如今且请老师父上院住下,待我们先查看了黯黮林有几十处妖怪,有多少名,再去借那老祖的宝珠前来照路。”陀头道:“师父们说的忒容易,只恐查看林妖,再到灵山借宝,那童子却来过几十次也。”行者道:“不消,不消。”陀头道:“师父问我,‘只恐只恐’是何说;如今我也问你,‘不消不消’是怎讲?”行者道:“我弟子查看了,到灵山不消一个时刻。”陀头笑道:“出家人打诳语。”行者道:“不打诳语。师父们坐了,我去查看来了。”说罢,一个筋斗,从堂前不见踪迹。陀头乃合掌道:“菩萨原来相貌希奇,神通广大。地方人民有幸,得遇圣僧来除妖灭怪也。”
  却说行者一筋斗,打到岭西住脚。走了里路,渐渐黑暗。却有一村落人家,店肆也有。来往客商,聚着许多。行者走上前去,把脸一抹,变了一个行路客人。只见店主人叫道:“客人,你还往那里走,且住下。待返照宝珠来时,大家前走。”行者依言立住脚,问道:“宝珠几时来?”众人道:“来时方知,定不得时日。”行者故意道:“天尚早,路且看的见,走几里是几里,如何住下?”众人笑道:“你这痴客是不知。再走几里,便是黯黮林头。没住处,叫做前不巴村,后不巴店,伸手不见掌,对面不见人。如何行得?”行者听了,那里信他,往前便走。那店中走过一人来,扯着行者道:“你这痴子,是从不曾走过这路的,也不问个头。向来俗语说的,要知山下路,便问去来人。莫要前去,有甚要紧?”行者笑道:“你这店主人,是贪图我老早住下,要吃你的茶饭,讨几个夜歇房钱,不肯放我前去。”店主人啐了一口道:“好意留你,莫要坑了你这条性命。你好不知事,反把这样话说。”行者故意笑道:“走一条黑路,难道没个星月、天光影儿,怎么坑了性命?”众人又说道:“谅你这个瘦小身躯,不够那阴沉魔王吞哩。”行者听了一个阴沉魔王,便知是陀头说的,到一处自然有名。他挣着要走,那店主人那里肯放手。行者就弄个神通,使个拿法,把店主手一把拿倒,叫做顺手牵羊。岂知那店主会拳棒,见行者手拿有法,便也支吾起来。行者一心只在要寻事妖怪,“忽喇”一声,只剩了件假变的破布衣,被店主扯着。众人惊异道:“又不知是甚么妖怪。”个个往店内躲避,人家听了闭门掩户。
  却说行者挣脱店主手扯,往前越走越黑,渐渐阴霾,那里看见的路径。只听得的松风声似吼,怪气呛如烟。行者当不得那毒烟呛鼻,乃想道:“这宗买卖,却做不着。进前不见路头,退后又不知来历。打个筋斗走路,又损了名。说不得闯个祸,惹那阴沉魔王,看他怎么个妖怪。”乃黑洞洞的,大叫:“阴沉妖怪,休要躲避着在林深处。趁早备火把,点灯笼,照路径,送外公。”叫一回,骂一回。忽然见松树林中,一道亮光,直射到行者眼里。行者看那亮光:
  宛似荒郊磷火,又如高炬于陬。光辉远远射双眸,此时乌黑暗,方见树林丘。
  那一道亮光,远远直射到行者眼来。行者在那光中看去,却是一个小鬼头子,渐渐走近前来。见了行者道:“希逢希逢。”一手来扯着行者道:“大王正揭幕渴慕。”行者忖道:“又不知是甚么希逢渴慕,也要似只恐只恐,问他个明白。”乃把手也扯着他问道:“你这小鬼头子,甚么希逢,渴慕?我不明白你话。可老实说来。”这小鬼头子说道:“我本是阴沉大王麾下巡林夜叉。你如何叫我做小鬼头子?”行者便随口答应:“我称呼你小鬼头子,是奉承、尊重、抬举你。若是叫你做巡林夜叉,便是轻薄你。”夜叉道:“怎么奉承?”行者道:“小鬼头子,乃是奉承。若添上可恶二字,便是抬举你。再添上惫懒二字,便是尊重你。若是叫你巡林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