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去了。
  即时取布衣两件与梅玉换了,扶在马上回宅去了。
  孙媒婆正在楼上吃喜酒,二三日不回家,也骗了许些喜钱。
  见太太到了,吓得钻在床底下,筛糠似乱颤,哪敢出头!
  等得太太上马回去了,方才钻出来,一道烟走了。
  这孔千户娘子怎肯干休,一直赶往孙媒家去拼命要人。
  哭出门来,母子不能相顾。
  在旁观看的人无不嗟叹,说金公子没有主意,坑陷这母子二人。
  有诗叹曰:宝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雁在天。
  得意紫鸾空舞镜,传言青鸟怕衔笺。
  金盆已覆难收水,玉轸长抛不续弦。
  若向蘼芜窗下过,遥将红泪洒穷泉。
  原来世上恩仇聚散、荣辱祸福,有一定的因果,不是偶然相聚的。
  这梅玉一见粘夫人便觉有些毛发凛然,十分恐惧,一似前生欠下她的债一般。
  那夫人见了梅玉一似积世的夙仇,不知气恨从哪里来,就是妻妾不相容,也要慢慢地布摆,岂有一见就凌辱到这样的,自有前因在后案,不提。
  且说粘夫人把梅玉扶在马上,蓬头散发,穿着上下布衣。
  到了宅中,粘夫人正面坐下,叫梅玉跪着,即时剥去底衣,露出那白光光脂滑玉润的皮肤来,取过一根马鞭子,不用三推六问,尽力地打了一百,只见皮开肉绽,浑身都是血口子。
  看了梅玉的香云细发滚在地下,有二三尺长,一时气愤填胸,即取剪刀一把,自己把梅玉的头发剪下,用火烧了,做了一个髡头贱婢。
  使两个丫头押着在厨房烧火做饭,到夜晚推磨打更,要她活受,不许她死。
  即时逐往厨房啼哭去了。
  那粘夫人一时性起,忙叫家将各处找寻金二官人来,“我和他讲话!”
  那金二官人知她平日的厉害,不知走往哪里藏躲去了。
  当时有两个厚友,一个是拓跋公子,一个是完颜舍人,俱是金朝勋戚驸马家儿子,因此与金二官年龄相同,不上二十岁,终日在构栏里串,是一群狐朋狗党,极相厚的。
  那一时金二官人不敢往别处去,从后门上了马,走到拓跋家里,一个脸似蜡查般,吓得焦黄。
  拓跋公子接着问道:“新人还在楼上,因何不伴她过了三日就下楼来?”
  金二官人只不言语,一似掉了魂的一般,拓跋公子笑道:“想是那话儿藏不住,你家太太有些决撒了,你快实说,我们好救你。”
  金二官人满眼落泪道:“如此这般,我顾了我走了,不知她母子们怎么受气哩,央你使人儿去天汉桥王家楼下打听打听。
  我的人吓破胆了,杀了她也不肯去。”
  拓跋公子笑道:“待我使人去问一声。
  哄得人嫁了你,可做不下主儿来,你也要凭天理!”
  一面使人探听去了,不上两个时辰,那人回来说:“太太回宅了。”
  把凌辱梅玉,剥衣鞭打说了一遍,这金二官人只是哭,全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说差人各处找他回家,问拓跋公子讨出一床被来,蒙头而睡,再不敢出房门去。
  拓跋公子笑个不住,大家商议无法可救。
  这孔千户娘子走到孙媒婆家里打个粉碎,蓬头散发,不住地叫:“皇天杀我!
  我家与你这老淫妇有甚冤仇,把我女儿填陷,送到鬼门关上去了。
  我今死也死在你家里。”
  那左邻右舍一齐来劝,才知道孙媒婆图媒钱,骗了她家女儿,嫁在有名的母夜叉家,是金营第一个打老公的太岁,谁敢惹她!
  孔寡妇在孙媒婆家寻死上吊,不提。
  却说梅玉姐受打不过,到了厨房,只有灶前倒卧,浑身是血,抬不起身来,就要寻死自尽,如何得手?
  又有两个大丫头时刻不离,和她同起同坐。
  众人见她受此苦楚,也有怜恤的,惧怕太太,谁敢和她说句话儿?
  怕她死了,送些汤水与她吃。
  梅玉只闭着两眼不开,没奈何,抬在炕上朝里和衣而睡。
  梅玉心中思想:“我今断送性命也是前生命定。
  自己不想死在这里,我的母亲不知在何处?”
  不觉哽咽失声,满眼泪如涌泉。
  又怕太太听见,只得暗哭。
  到了夜半三更,要起来寻个自尽,只觉两手难抬,和衣睡去。
  忽然见一个人武官打扮,戴顶将巾,有六十多岁,满口白须,领着个五六岁的孩子,上前问梅玉道:“你跟我家里去吧。”
  梅玉不敢近前,那孩儿上前,梅玉忙去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