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姊姊,便改女妆,如今做惯了妇人,倒比做男子的有许多好处。外面的事情,都有丈夫经管,尽着打扮,弄粉调脂,描眉画鬓,倒是妇人的本等。只是两足受些束缚,不甚舒畅。”蕙芳道:“妹子自小儿就缠的,并不觉怎么束缚。想姊姊不是从小儿就缠,故此觉得束缚了。”锦莲道:“三妹妹只知做了妇人比男子受用,不知做了妇人也有许多难处。主持中馈,从顺丈夫,要卜个贤妇之名,也不是容易的。倘丈夫纳了婢妾,与他争夕,被人称作妒妇,岂不羞耻么?”丽贞道:“二妹妹想得周到,怪不得贤后之名,宫中传播,主上愈加宠爱。五妹妹、六妹妹须学二姊妹的样,将来嫁了妹夫,也好做个贤妇。若是不许丈夫娶妾,就叫做吃醋撚酸,那是使不得的。”如玉、凤英听了,羞得粉面绯红,都道:“大姊姊最是不好,要调弄妹子。咱们要去告诉姊夫的。”宝英道:“五妹妹、六妹妹,不要睬他。大姊姊欺瞒你们没有配得妹夫。还是愚姊同你们到那边楼上玩耍去罢。”说着,便携了姊妹二人的手,迈动金莲,往假山石洞穿将过去。只见那边姊妹三人也跟了过来。一路说说笑笑,姊妹六人仍叙一处,同上高楼。见上边悬着匾额,镌着“得月楼”三字。众姊妹走近栏干,凭楼眺望,豁目赏心。蕙芳道:“二姊姊,那边有座高台,比这里的楼还高几倍,何不同到上面去眺望?”锦莲道:“使得。”于是,姊妹六人下了得月楼,穿过柳阴,弯弯曲曲行到台前,见上面绿地金字匾额,写着“观海”二字。妹妹六人拾级而登。那台共有五层,到了绝顶一层,往外一望,真是别有天地,只见雪练银涛,海天一色,胸次悠然。众姊妹玩够了多时,方才慢慢的下台,从这边回廊兜将过去。锦莲道:“大姊姊,妹子走得有些力乏了,那边有座小轩,可要进去歇息?”丽贞道:“二妹妹乏力,愚姊包因多跑了几步,也有些足痛。”宝英道:“妹子也走不动了。”于是姊妹六人同进小轩,见布置精雅,题其额曰“容膝”,轩中恰好有六个座头,姊妹六人笑道:“想是预先晓得咱们要到这里息足的么?”六人小坐片时,宫娥寻到轩中,禀道:“启上娘娘,日已当午了。”国后道:“传旨摆驾回宫。”回顾丽贞道:“大姊姊与诸位贤妹,同去宫中午膳罢。”宝英道:“妹子等都要回去了。”众姊妹都道:“咱们迟日再进宫来。”当下仍是携手同行,曲曲弯弯,走出大殿,各自登了宝辇,一路前遮后拥,直到午朝门。众姊妹告辞了国后娘娘,然后分道而驰。国后回宫,五位郡君各回府第不题。
  且说女儿国自胜了淑士国之后,偃武修文,敦祟礼教,开科取士诏书颁行各处。这个消息传至邻邦,早惊动了黑齿国,有觉悟之心,白民国,生希冀之想。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续镜花缘全编》卷之四
  第三十一回 黑齿君王闻风警悟 白民女子放足淫奔
  话说海外黑齿国地方,文风素来极盛,草野之中,硕彦鸿儒埋没者亦殊不少,即如女儿国的侯相卢紫萱,他的父亲学问优长,活到七十多岁,仍只得一个诸生。原来黑齿国的习气却与中国差不多的,不是请托的人情,便是家兄的势力。即女试观风之典,也是如此。故而紫萱的母亲缁氏一闻天朝特开女科,不惮干山万水之遥,同了女儿赶到天朝中,得个文学淑女。还有女儿国侯相黎红薇,怀才不遇,也与缁氏母女同到天朝,考中才女。武则天女主封黎红薇、卢紫萱等为护卫大臣,随同女儿国储君(考中才女,特授女学士,加封文艳王)阴若花回国。阴若花即位之后,封为左右丞相。及至女儿国王战胜了淑士国,淑士国献表投降,威声大振,邻邦聘问不绝。因是倡武修文,开科取士。海外各国到处皆知。传至黑齿国王的耳中,细细查问,方知女儿国职掌丝纶的左右丞相,俱是黑齿国人氏,只因屈抑真才,以致楚材晋用。国王因此中心警悟,剔除从前的积弊,大加整顿,严杜考官的徇私受贿,一经查出从重治罪,必使朝无幸位、野无遗贤,庶不至真才埋没,投足他邦,士气当为之一振。凡有试官不取的卷子,国王另派搜遗大臣重阅一过,怀奇抱异之人,尽罗珊网,贤能绝无负屈之憾。虽女试观风之典,亦照此例。后来黑齿国的考政大胜从前。
  那知白民国的人民得了女儿国开科取士的信息,另有一个思想。访得女儿国的风气,凡是妇女都作男子打扮,凡是男子反作妇女打扮,须眉巾帼,颠倒阴阳,历来如此。那些巧黠渔利之徒,想出了一个方法,撮掇这些浊富之家与好名之辈,开设许多女学堂,使妇女入学读书,希图猎取功名。并劝妇女不用缠足,已经缠裹之足也须放大,与男子一般方为合格。好事者访问这个缘故,反被这些利口捷舌的道:“老兄真是不通世俗!人家的女子,你看他缠了脚时,弄得面黄肌瘦、血脓狼籍,及至缠成了小足,到后来步履艰难,并有缠成痨怯之症,横遭夭折。即不然,缠得七跷八劣,横阔竖大,走又走不动,看也不好看。不如把脚放大了时,倒有许多好处。第一行走便捷,不至扭扭捏捏,倘遇凶荒兵燹,逃灾避难之时,亦会奔走。若脚小伶仃,那就难了。况如今女儿国开科考试,他们国中的女子都不缠足,那些缠足的反是男子。倘然考中了回来,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