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好修行。’又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大爷救他一命,就是救他一家,他一家共总有七口,那不就是七七四十九级的浮屠么?你老不是巴儿子么?你若要有这样的功德,不仅可以早早添丁,还要连生贵子呢!”
  仇大爷道:“大人面前,我不敢说话,你别瞎恭维。”梁裁缝道:“你老不肯罢哩。要肯的时候,像你大爷这样的势派,说是不成,可是你大爷欺骗我做裁缝的了。外面那个不说,仇大爷人好、心好,我也晓得你是呕着人玩。要是大爷也不能救他,那不是真正没人相信呢!况且,大爷是心慈不过的,大爷你这道眼下的纹是最好,相书上叫做阴骘纹。人做了好事,就脸上现出这条纹来。一生缺少的事,自然也就可以如愿了。我虽不懂相法,我是听人家说起来的。大爷你不是找东辕门外那个一只眼的相面看过相么?有天,他在我们隔壁替人家看相,劝人家要行好事,还说起你大爷的相,以后是一年好一年,这是他积德回天的凭据。我正闲着没有事,我还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儿子?他说:‘别忙,他现在相上非但有儿子,还有三个呢!照他的阴骘纹看起来,还主着两个大贵,他还要享儿子的福,做老太爷呢。’这可不是我说谎,大爷不相信,尽管去问他。不过到那个时候,大爷你不认小裁缝了。”
  仇大爷听他恭维的心痒难搔,不觉大乐,却勉强着道:“你这张穷嘴真会嚼,真会捣鬼,我有什么明骘?”梁裁缝道:“做的事是自己不晓得的。如今我又要说到本题上来了,就如这位余老爷,你大爷能够提拔提拔他,他一人有了命,一家子也都有了命。算起来,你大爷不过救他一条命,这无意中不救了七八条命么?不但救了他家七八条命,就是他亡过的先灵,也不至断绝了香烟,岂有不感激你大爷的?反过来一想,就不好了。他死了,他一家子也死了;他一家子死了,他祖先的香烟也断绝了,你说伤心不伤心?”仇大爷道:“你说的好,看你的面子,踫他的运气,我替他混一下子。事成了顶好,事不成也与我无干。”梁裁缝道:“你大爷肯照应他,再没有不成功的。等成了,我告诉他,等他来多替大爷磕几十个响头罢。”仇大爷道:“我做是去做,你晓得的,我们是不能空口说白话。这回事为了你,以后做衣裳的时候,工钱却不好照旧的乱开。”说着,又哈哈的一笑,梁裁缝道:“是,是,是,你老放心。”正说的高兴,忽然听见外面喊道:“仇大爷,大人叫。”仇大爷便站起来,穿上大褂进去,梁裁缝也就出来回家去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靠虚火施司务扬威 为干儿宋媒婆出力


  却说梁裁缝回到家里,已是不早,将近上灯的时候,周升已在那里候了许久了。梁裁缝一见就恭喜道:“你老爷的事,十成里有了八九成了,再等几天看罢。”果然不到十天,就委了一个粮台上的收支。这个差使,也算是个极好的差使。余念祖极为感激梁裁缝,梁裁缝也就把这二千两的一笔款子笑纳了。
  那年正是中外打仗的时候,捐输减了价。梁裁缝一想,这件事眼下是糊弄过去,但是,二千两头买一个差使,余念祖就是痴呆,也还不至于痴呆到这样。他来问过几次,我听说是这个差使,祇算遮人耳目的事。不然,你也没有当过一项差使,怎么立刻就出去署事?要是一半年里余念祖得了缺,自然是不敢来追究银子的下落。倘若就这样下去,恐怕余念祖不肯干休,那时反为不美。我看做官也是件容易事。我本来还聚了几个钱,他又交给我一千多银子,那张借票就算是张废纸,尽现在的捐个把知县,已是绰绰有余。我不如替我儿子捐了一个知县,到远点省分里去。我想广东地方有钱,很可以去得。不过想有差事,似乎也不容易,听说那里的候补官,直截有五六千多。要是像这位余念祖,几年不得事,岂不把老本都吃掉了么?踌躇了好几天,纔决意的替儿子捐个府知事。捧了一大笔银子,托人去上兑。
  他儿子名叫有信,年纪二十四岁,读过三年书,西瓜大的字也认得有一石。官场现今本不讲什么识字不识字。况且,梁有信又是个小老爷,更是不关紧要。等到领了照,把各路的帐目清了一清,又把这扇招牌卖了几百块钱,也没同周升提起,带了家小,一径到广东去了。
  广东的地方是赌风盛行,摆赌摊子的,城中不下几千处。梁有信每日带了三块洋钱,到一个赌摊子上去,下一块钱,或是打:,或是打二,一天祇认一门。要是一下着了,这天有了三块钱,也就够敷衍三天了。要是不着,再走一家,还是照前的样子打。前头打的要是四,还是打四,难得三下都得不着。就是不着,他还有从前打到余下来的,也可以匀着用。所以,家里的零用到不消说得,是尽够的了,还有多余。
  有天,梁有信正在一个摊子上看了一看,想去打四。忽然,背后爬上一个人来,拿了十块钱打四。梁有信看得四好,也把一块钱放在四上,那个人把眼斜着看了梁有信一眼。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