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骑了去。”乌大人道:“我不会骑马怎好?”王大人道:“你坐着慢慢的捱罢。”到了如此地步,乌大人也没法,坐上了马,却不敢伸直了腰。王大人马走在前头,随手就替他拉着缰绳,慢慢地走。
  好容易走了多时,居然望见那个大镇市了。乌大人虽是不会骑马,却也并没跌落下来。看官也要晓得这个缘故,这匹马本来是匹号马,虽然发了草料钱,无如经手的家人要扣下几成,号里的号头也要扣几成,到得马夫手里又去几成,所以交给这马吃的,有限得很,不过每天给他点粗草料。那马饿极了,又是一个畜生,说不出的苦,祇有一步一步走着捱命。要不打他几鞭子,他也就再不前走一步。乌大人这次得了这个好处,要是那一种劣马,不要说一个乌大人,就是十个乌大人,也跌得鼻青眼肿了。
  闲话休题,却说两位大人到了那座大镇市街口,早望见那些乡团,都在那里摩拳擦掌,见他两个来了,就有人上来盘诘。两位大人直说了,那些人不甚相信,便去告诉了团长。团长亲自来看了,同那前日过去的似乎相像,祇得指引了一个店里去住下。两个大人又同团长说,求他派个人到县里去,叫派人来接,团长也答应了。当下就有地保过来,打听明白了,便立刻起身到县里去报信。
  那个县里,正在那里盘查奸细。又因为风声不好,十分耽忧。晓得这件事,就是平了,自己不是革职,就是永不叙用。虽是面子上还十分撑持,心里却是百分烦恼。又听见说两位道台带了兵,不日可到,心里稍稍宽了一点。这日早起,忽然东乡里地保来报,说有两位道台大人落难在镇上,叫来报信,要这边派人去接。县官听了,老大不高兴,当即唤了地保进来问了备细。踌躇了一回,便唤了一个能言利齿的家丁,叫他拿了手本,同了地保去禀安。并说是“请问大人来此是什么公事?听见上县的滚单,说是大人带了兵来。现在兵在那里?目下土匪猖狂得很,县里有守土之责,不敢冒昧前来迎接。如果真是省城里派来剿土匪的,总要求大人先把公事赏给看一看。此外,他如再有话说,祇要随机应变可也”。家人听了明白,便同地保前去,照话说了。乌、王大人没得法想,祇得同团长商议,雇了轿子,到府里去。因为府里同他有点交情,可以替他想想法子,也可以托他顺便探听这营官的下落。
  却说这位营官,在前面扎好了营,等到第二日一早,不见两位大人来。就打发了人回去一探,祇剩得一乘绿呢大轿,此外连个人影都不见了。营官大惊,就派了几个人四下里找寻,祇漏了不曾往回头路上找。他们扎营的地方都是大路。那地保进城,以及县里家丁下来,却是走的小路,所以并不曾遇见。各处搜寻了一天,仍是毫无踪影,营官急了起来。暗道:“不好,不定这两个回去,对制台说些什么?”又想:“与其等他们害我,不如我先去埋个根子。”便招呼把大队开到县里去。
  到得县里,已是不早,县里纔晓得这两个大人不是假的。连忙派了人,打着轿子去接,两位大人已是动身到府里去了。当下问了一个明白,轿夫等便回县禀复了本官。县里同营官商议,营官说:“这件事不好,我们都是有处分的。莫如连夜发上一个电报,就说乌、王两位大人弃军逃走。”县里也想不出别的话,就照他办。等到乌、王大人到了府里,央求府里替他申雪上去,已是晚了。制台当下接了营、县的电报,不由得大怒。一面另行派人去接带,一面就奏参了出去。
  却好这个档里,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民心大定。接着,官赈、义赈都到,大家有点吃,土匪也就渐渐的解散了。制台听见这个信息,正在高兴。忽然又接一个电报,说是什么“开缺来京,另候简用,遗缺已是放了云南巡抚过来升补。”制台气了一个发昏,又叹了几口气,急忙找吕胡子,要他再去扶乩,问问到京以后的事,吕胡子早已不知去向了。原来,吕胡子听得制台被参,又听见说牵连了不少的人,还有他在内,说是妖言惑众的话。吕胡子手里已是颇可过得,先前久已把钱陆续汇了家去,他祇是一个人,走也是极容易的了。制台更是生气,也祇得阁起不提。连忙把历年的俸银、外花通通算了一算,他止剩得一万二千银子,便提出三分之一去印刷善书,一路去散。等到新制台一到,便交卸了,动身进京去,另候简用去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老吏著书官场尽相 高明骂座奴子羞颜


  话说四川新放的这位制台,是个少年科第,由翰林外放,不到十年,洊升云南抚台。今又升了四川制台,自然是眼空四海。一进四川境,便为了办差闹过好几次。不是把碗盏砸碎,就是把办差的家人打一顿马棒。沿途所过的州、县,无不惴惴。这个风声,一传到省里,这位署首县姓杨,名愕,是有名的一位干员,手里也有几个钱,便格外的讨好。不但房屋的裱糊,都是花绫子的;就是下而至于毛厕里头,也都是红毡铺地。至于制台带的人,自朋友以及三小子,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