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迟了。此系贫衲一片热肠,特来告禀。就此告别。”妈妈听了,慌做一团,再三留坐,还要问他一个明白。
  三茁假意,只是要走不肯坐下,望外去了。
  妈妈即时唤出倚妆,一头拭着眼泪,一头埋怨说道:“你这大胆婆娘,干得好风流事,如今身命难保,不指望靠着你赚些银子回来,巴个快活日子,到要我老人家吃惊吃吓。未知究竟如何?”倚妆道:“为甚原故?且说一个明白。”妈妈就把和尚的话一五一十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即要逃躲,暂避风波。
  倚妆道:“不可轻信着他。我也曾识得这和尚,不是好人。当初在虎丘寺里,我同姐妹们玩耍时,被这和尚跟来跟去,百千做作,逗留我们。今日莫不是他乘此机关,希图奸骗,也不可知。妈妈若要搬移,还须叫个的当之人,到院前打探,有了的实,那时移也未迟。况且一个三院拿人,毕竟要经由地方官,辑获中解,且等解到方才尽法。如何这般迅速?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如何先写说’解院处死,沿路读与人听?也不似三院行事密不通风的格式。万一堕落奸谋,穷途遇害,那时懊悔也是迟了。”
  你道倚妆为何不肯轻易搬去,只因她意中还一心只想着丽卿,万一移远了这个所在,丽卿一时寻找不着,如何是好。故此要妈妈打听得一个明白,直到没奈何田地,逃避未迟。那妈妈听了倚妆这话,把头乱点说道:“说得是,说得是。”就叫一个小使跟了,同到院前仔打听。原来和尚所言,毫没一些踪影。已知贼秃设弄机谋,心怀叵测。
  却说三茁见过妈妈,一路思量,走到庵里,欢天喜地,朝天大笑说道:“这一番才是第一出奇计,还要想许多奇计出来,方可赛过陈平。”自言自语了半晌,猛然跳起来道:“妙哉!
  妙哉!毕竟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只等妈妈搬移,依法制度。”
  跑到佛前,深深的稽首道:“只求我佛护持,诸天着力。”
  不想过了几日,竟不见响动,好等着不耐烦。只得又来探信,请问妈妈消息,更比前番捏出些凶狠话头,激动妈妈。那妈妈已曾先与倚妆算计停当,骗那三茁进内去坐。及至坐了,摆出无数酒肴,称觞致谢。妈妈开口道:“不是师父一段美情,我们也不知这般厉害,只是一霎时就要搬动,也难寻得安稳去处。况且囊中羞涩,如何轻易行得。”一面将些言语挑动和尚,一面着人就到院前抄了安民的榜文,私下放在身边,作一个把柄,就中还有许多妙用。
  和尚听见妈妈说话,句句的打入心窝,暗道:问我去处窝凹的所在,凭我指引;说到囊中,不过做些钱钞,可以任我发挥。连忙答应道:“妈妈不须愁虑,当日孔夫子曾有言,君子周急不总富,见人患难而不救者,其人必不仁。贫僧有一俗亲,现住杭州西湖十八涧,屠沽为业。地方幽僻,居址清闲,妈妈何不暂避他家。设使搬运无资,这个不难,即刻即奉白金百两,赠作穷途之费。若使贫僧吝此些须,日后倘与余相公相见,有何面目?请问平日要结交朋友何用,况且贫僧最恨的是个锦上添花。”三茁口里不曾说完,只见门外一个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与妈妈打个照会。妈妈开门出来见了,连忙假哭,转身对三茁道:“适才又有人来说,察院老爷已行文书到府拿人,张挂大告示,不分首从,依律处死。不知此信果是真否?今日料已搬移不及,须得挨到明早就好了。满望老师父大发慈悲,慨然周济,定当衔结。还要相恳同老身到察院前探听消息。老身系是女流,又不识字,又无熟识,开口告人,甚是苦恼。”三茁道:“这事想是的确,不消再探得了。”妈妈道:“总是今夜收拾,明日五更起身,这半日是空的,走一遭也好。”可笑这三茁和尚,只道妈妈一片真情,连自家也忘记,前边是火囤说谎,即便立起身来,叫妈妈同行。妈妈又唤了一个小全使,身边带了抄的告示,三人径投察院来。
  正值察院坐在堂上,妈妈假装怕惧,探听觳觫的模样,猛地里一把揪住三茁,尽着死力,拖他到栅门左侧,高声大喊。
  你说,察院门前人山人海,岂没个解交?见是婆子扭着和尚,必有非常冤屈之事,所以人反拨刀相助。惊得那和尚屁滚尿流,竟不知甚么头由。妈妈这般光景叫做:心关机械天难问,运落风波梦亦惊。
  那和尚虚心病发,陡见这般势砂,如何不怕。死命千求万告,挣脱要走。却被妈妈紧紧扭住胸襟,死不放松,叫道:“淫僧指官局骗,望大老爷青天正法”察院老爷虽是堂高路远,却如空谷传声,听得叫喊声音,即时叫那巡捕官:“外边甚么人大胆?”只见几个牢子手赶将出来,把妇人、和尚一齐锁将进去。察院老爷问道:“那妇人叫甚么名字?有何冤枉,扭住这和尚,敢来本院叫喊。”妈妈道:“在老爷听禀。”禀道:“具禀老妇马氏,生女倚妆,幼亲文墨。偶遇狂生余梦白,伪扮花案,冒犯爷台。恩蒙宽释,明示安民。突出淫僧三茁,不守清规,素谋奸骗,指称爷台朱票,擒拿花案人犯致死根由,前来通报,诱氏母女,即时避居,彼族希图,设网打捞。切恩神明公断,止将首犯典刑。覆载之恩,有如天地。大胆奸僧,敢行诓骗。若不予鸣,民等必遭阱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