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不然将韩 香送与她罢!”华夫人道:“这也使得,只恐韩香倒未必肯做随房的丫头,待我去问她看。”此时,韩香正在跟前。华夫人便叫她过来,问道 :“大小姐吉期在迹,随嫁无人,适将生香 送与她,她又不要。我想大小姐平日最爱你,我意欲将你与她,异日叫她还替你寻一个好人家打发你,不知你肯去否?”韩香闻言,正合其意,心中十分欢喜,连忙答应道:“贱妾蒙老爷和夫人大恩,恨无可报,一向又承大小姐相爱,与众不同,贱婢连日也因大小姐将嫁,正难割舍,亦有此心,不敢禀知老爷和夫人,今日既蒙吩咐,敢不依从?”华刺史夫妇见韩香心肯,两人甚喜。从新将韩香送与柔玉小姐,却将生香送与碧烟。柔玉小姐果然收了,且是甚喜。碧烟也收了生香,出来谢了华刺史夫妇。华刺史夫妇见柔玉小姐收了韩香,方才心安。只有韩香此时心中欢喜,更觉不同。正是:
  往日相思今已遂,天从人愿喜非常。
  华刺史又出去吩咐院子,将后园的绾春楼打扫洁净,都用绛纱裱衬齐整,做柔玉小姐的洞房,东书院收拾做掌珠小姐的洞房,将西边的待月轩收拾做步莲小姐的洞房,都是华刺史亲自监看,细细收拾得像锦窝绣窟一般。
  刚刚收拾完备,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人一齐到了。
  这番来比前番大不相同。不但他三家的主人是翰林的体统,便是那些家人院子一个个鲜衣骏马,公然大叔的形状,往时称主做‘相公”,于今都改做“老爷”了。华刺史见三个女婿到了,忙请到后园一起住下。当夜,大开筵宴,尽醉而散,次日,华刺史因自己有事,着院子去请了这山中的几位老友来相陪。其中有一个因能富是这山中的老学究,为人极老成。
  华刺史便把前日华夫人商议之言托他向三个女婿说,三个女婿都一一听从他。
  这日是八月初九日,华刺史择定本月十五、十六、十七,一连三个吉日。十五日替柔玉小姐完亲,十六、十七两日替掌珠和步莲二位小姐花烛。
  到了十三日,华刺史夫妇带了几个能事的家人媳妇和养娘们,同到绾春楼上替柔玉小姐铺房。将那楼上左边房内铺下两张水磨花梨的象牙床,上面一张是柔玉小姐的。横头一张是碧烟的,都是锦幔珠帏、绣衾鸳枕,其余摆设之精,不可尽言。
  华夫人又替韩香备了许多衣服钗环衾枕帐褥及一切箱笼之类,也竟像嫁女一般。这日,也在右边房内铺下两张独睡凉床,着她与绛雪同住。这也是华夫人恐屈了韩香些,所以加厚,又且从小时爱她,故与众不同。话休饶舌。
  且说十五日早间,蒋青岩送进珠冠霞帔来,华刺史叫柔玉小姐拜受封诰。柔玉小姐再三让与碧烟,碧烟不受,然后才拜受了,戴上珠冠霞帔。
  晚饭后,华刺史和华夫人同送小姐和碧烟先进洞房,然后花烛高烧,鼓乐齐奏。蒋青岩进房,蒋青岩此时头戴乌纱、腰垂紫绥、金带红袍,愈加标致,走上楼来,进了洞房。青岩居中,左边是柔玉,右边是碧烟,同坐花烛。众人在花烛之下觑着他三人,真像是两朵名花夹着一株玉树,好生可羡。有词为证:
  八月佳期当十五,绾春楼上春多。天香缥缈桂婆娑。两枝花映水,一片月临梭。
  “第檀郎年更少,风流才调谁过。双珠齐入凤凰窝。襄王归楚岫,鸟鹊架银河。
  — — 右调《临江仙》
  花烛已毕,众人散去,将洞房门关了。蒋青岩向桌上取了一枝花烛在手,拿到柔玉小姐身边,细细照了照,做声说道:
  “小姐,可记得放蝴蝶的时节?小生要正看小姐的娇容一看, 也不能够,今日却和盘到手,小生好侥幸也。想那夜在妆楼上被小姐正言见拒,不知小姐今夜还能拒小生否?”柔玉小姐含羞答道 :“使妾无当日之拒,今日有何颜见相公乎?”蒋青岩 笑了一笑,又到碧烟跟前来,向碧烟道 :“娘子,今日剑合珠 还,皆娘子真诚所感,但不知向日舟中的诗句还在否?”碧烟道 :“贱妾蒙相公大恩,订盟一诗,谨秘怀中。”说罢,果向 怀中取出,交与蒋青岩。蒋青岩也向怀中取出碧烟的诗来,递与碧烟,两人完了案。蒋青岩方才转到柔玉小姐身边,替柔玉小姐解衣松扣,柔玉小姐也不十分推拒,只道 :“柳家妹妹是 妾恩人,妾未可在先。”蒋青岩道 :“大小先后,自有定分。 小姐不必过谦。”于是,携手同入锦衾,成就了百年之好。正是:
  芙蓉春暖鸳鸯稳,翡翠香浓蛱蝶迷。
  两人完婚已毕,蒋青岩方走到碧烟那边来。碧烟原是和衣睡倒,恍闻步履之声,忽然惊醒,见是蒋青岩,不觉满面羞容。
  蒋青岩只道碧烟两度适人,已非完璧,不意还是处女,满心欢喜,自不待言。
  次日,柔玉小姐和碧烟一齐起来,韩香和绛雪早打扮得花娇柳媚,同进洞房来服事柔玉小姐梳妆,生香也随在后。蒋青岩不知就里,见了韩香,忙忙一揖道 :“韩香姐为甚来得恁早? ”柔玉小姐忍不住笑道:“这真是故人相见,分外亲热。相公,从此不要称姐了。她于今已做随房,只要相公另眼相看便够了。
  ”蒋青岩惊讶道:“可是当真么?”柔玉小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