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有趣儿呢。”
顺哥便拉着秋芳写“蝴蝶呵”的曲子,遗哥、周瑞哥、周安哥、周照乘姑娘都央马氏、秋水等教唱。于是,马氏便教了遗哥一支“满胸臆”,秋水便教了照乘姑娘一支“容潇洒”,桂芳教了周安哥一支“月明云淡露华浓”。蕙哥教了周瑞哥一支“顿心惊”。于是,各人写了篇子,点了板眼,五个人教五个人学,都用手拍着,教了有十几遍,就上笛子领唱。周瑞哥、周安哥、照乘姑娘都会了,只有顺哥、遗哥两个人还没会。秋芳道:“我说这曲子难唱呢,通身腔多难唱,都不为奇,只这末了一句‘只教恁翅膀儿展,将个春色只这也么闹场来’,他又唱的快,板眼又太少,腔儿又太多,所以难了呢。这‘满胸臆’是《锦缠道》的曲子,也是难唱的。”于是,又教了十几遍,再上笛子,将就可以了,还不大熟。宛蓉又要学底下的一支,便一直唱到夜晚才歇。到了次日,便各人又要学唱别的曲子,一连闹了三四天,也学会了好些曲子。
时已五月将尽,天气炎热,大家便都在藕香榭里乘凉。那曲音临水,更觉好听。湘云、探春、岫烟、李纨、宝钗几人在蓼风轩里坐着乘凉,远远听着藕香榭里管弦之声,倒也有趣。湘云道:“这里荷花盛开,何不赏莲呢?弄他几支小船儿,教丫头们采莲,这个玩意儿也还好。”探春道:“很好么,这个玩意儿头里都没办过,并且可以做诗,也是个好诗题呢!”李纨道:“也给孩子们学着做做诗,比唱曲子总有益些。”宝钗道:“小船也有四五只呢,也还有几个驾娘,教几个丫头们采莲,却倒还有趣。诗就作即景,也不必定咏采莲。就吩咐他们,今儿先把船收拾好了预备着,就是明儿举行罢了。”李纨道:“就在藕香榭里头坐罢,也请老太太出来逛逛。”原来李纨那里,也换了几个丫头,一个叫玉燕、一个叫紫燕、一个叫轻云、一个叫轻霞。那里紫燕、轻霞两个在旁,李纨便叫他两个去叫了管园子的婆子们过来,叫他去吩咐驾娘们,把船早些预备妥当了。再叫人把藕香榭摆设停当,预备明日之用。然后,便大家一起过藕香榭来,都对他们众人说了。
桂芳等听见了,便说道:“采莲做诗,这个玩意儿又比唱曲子更有趣了。”蕙哥道:“我们今儿唱唱,要早些儿歇了,好预备明儿的事呢。”秋芳笑道:“可不是,早些儿歇罢,这几天也够了,还亏这些兄弟、妹妹们都还聪明,要是教上百十遍还学不会的,可就要把我磨死了呢。”探春笑道:“谁教你样样都精通了的,像我们不会写画,不会吹唱的倒不快活么!这正是常言说的好,能者多劳呢。”说着,大家都笑了。
李纨道:“明儿都要一早在这儿会齐,连饭也都在这儿摆,迟了天就热了。”岫烟道:“这荷花全是一早好看,带露清香,领略那一派清气,是最妙的。到了太阳将午,天也热了,花也倦了,连人的精神也比早上起来的时候减了。到了下午,更不消说了。”湘云道:“果然荷花须是太阳初出的时候才好看呢,原取他‘未经日照精神满’,足可见那‘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话,尚非定论。最好是‘城边野池莲欲红’和那‘门外野风开白莲’这两句,便秀丽而清润了。”说着,天已渐晚,便大家散了。
到了次日一早,众人都到藕香榭会齐,王夫人也请下了。大家因天热图早上凉快,都天一亮便起来了,赶着梳洗齐备,便陆续都到齐了。王夫人也来了,道:“你们今儿倒都起的很早。”湘云道:“我们也才到齐,天热的很,就是早上还凉快些儿,迟了太阳高了,就难走的很了。”说着,只见那藕香榭栏杆外头,早系着四只采莲船在那里。一望莲叶布满,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那荷花含露,分外精神。大家凭着栏杆,只闻得一股清香,令人心醉。探春道:“你看这荷叶上的露珠都遍满了,再迟一会子太阳高了,被风翻动,那露珠就滚掉了。趁着这会子,叫他们拿些家伙去都收了来烹茶吃,倒是很有趣的事呢。”宝钗道:“荷露烹茶,那却很好,胜似古人碧筒劝酒多矣。”李纨、平儿道:“既这么着,就吩咐驾娘们快些去收了来,再迟了就有限了。”
李纨便叫紫燕去吩咐驾娘们,各带了盘子碗盏,撑船四下去收。驾娘们领命各把莲船解了缆,一路荡去,挨着莲叶上收取,用大碗盛接。不一时,四只船上都收拢来,倾在一处,却有一小官窑坛子,碧清香霭。随教丫头们将小茶炉子安放在轩子后边,生起火来,用小茶铞子先烹了两壶龙井茶起来,大家尝着,果然不同。宝钗道:“记得那年在栊翠庵品茶,妙玉把自己带来收着的从前扫的梅花上的雪,封贮在鬼脸青的瓮内,旋取出来烹茶,那已经是绝妙的了,也还到不得这个清香呢。“大家喝了,都说:“实在很好,从来没喝过这个茶,这还是头一遭儿呢。”王夫人道:“连头里祖老太太那么样,也还没尝过这个新呢。”湘云道:“这采莲也还得派几个人去才好。”李纨道:“也不用多,一船两个,派八个人去罢。过小的去不得,挑几具长大些的去就是了。”探春道:“我给你们挑就是了。”原来平儿屋里换了素兰、春兰、倾城、翠云四个,马氏屋里换了荷珠、绿珠、飞云、红杏四个,湘云带来的丫头是香雪、红雪两个,探春的丫头是碧莲、紫绡两个,岫烟的丫头是伴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