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两把扇子拿与他看了。秋芳道:“看来二叔叔得道,只怕是芙蓉城主罢。”惜春笑道:“可不是呢,二嫂子,你这可信了么?”宝钗笑道:“‘子不语怪’,‘子罕言命’,都是难以稽考的事。我是个愚钝的人,纵然信也不得十分真切。”秋芳道:“二婶娘,你不见圣人尚知防风之骨,肃慎之矢,商羊萍实之类,又何尝不语怪呢?”
惜春笑道:“你们不用说了,我们要下棋了。”宝钗笑道:“你真是个棋癖了。我竟要做林和靖去了呢。”秋芳笑道:“姑娘,二婶娘他笑我们是屎棋呢。”惜春也笑道:“他说林和靖不能担粪与着棋。那林和靖他是自己不会下棋,故此才这么说;他要是会下棋的,又不这么说了。”紫鹃送上棋枰,二人对着下了半天,为了一个劫,秋芳的劫少,惜春的劫多,打到后来,秋芳没了劫了,惜春输了七个子儿。宝钗笑道:“明儿再下罢,我们都要回去了。”于是,大家散了。袭人便在宝钗屋里住了一夜,次日方才回去。未知后文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林如海升任转轮王 王熙凤归还太虚境
却说贾母在酆都城隍府中,自宝玉回去之后,一日大家都在面前,贾母便向林如海道:“我有一件事要求姑老爷呢。前儿我们到地狱里去游玩,男狱里有我们本家子的一个孙子名叫贾瑞,女狱里有你二舅子屋里的一个妾,他娘家姓赵。他们两个人要求姑老爷施恩,求求阎王放他们脱生去罢。”林如海听见,诧异道:“这两个人,小婿竟没见过,等我明儿查查册子,如果不是什么十恶大罪,也可以通融办得来的。”
贾珠听了,便也站起身来,向林如海笑道:“侄儿也查出一宗公案:此女名唤张金哥,原许聘了崔守备的儿子为妻,因他父母逼他改字别人,此女不从,自缢而死;他丈夫崔子虚,闻知他妻子守节而亡,他也就循义而死,如今这一男一女俱在冥司。侄儿求姑老爷施恩,赐给花红,判为夫妇,以彰风化。“贾母听见,就知是前日告状的女孩子,事情已经办妥当了,不禁大喜,说道:“姑老爷,这样好事是我们做官的人应该做的。你大侄儿说的很是。”林如海笑道:“这些旌善惩恶的事,原是我们衙门里的本等。我这几天很没闲工夫,就给大侄儿和冯书办商量着办去就是了。”
贾珠笑道:“冯书办他自家也有件事要求姑老爷施恩呢。“林如海笑道:“他又有什么事求我呢?”贾珠道:“姑老爷记不得冯书办生前是为买妾被人打死了的么?”林如海道:“是啊,这件事我到任后他还告过的,因查这凶手阳禄未尽,暂将此案悬搁。他如今求我的意思,是要怎么样呢?”贾珠躬身笑道:“打死冯书办的凶身,就是侄儿的表弟名叫薛蟠,是我姨妈的儿子。”林如海笑道:“哦,这个薛蟠就是薛姨太太的儿子么?害,听见你姑妈说,薛姨太太是个很好的人儿,怎么养了这么不肖的一个儿子呢?可惜!可惜!冯渊这如今到底要怎么样呢?”贾珠刚要说出夏金桂的话来,又觉碍口,只得便悄悄儿的把秦锺推了一下。秦锺站起来笑道:“冯书办如今又要买妾呢。”林如海拈须笑道:“他要买妾,只管尽他买罢了,难道还害怕有人来打死他么?”秦锺也笑道:“不是怕人打死了,只因上回发在青楼为妓的那个妇人夏金桂,原来就是薛蟠的妻子。这会子冯书办意欲买来作妾,要求姑老爷在册上除了他的名字就是了。”林如海道:“这么说起来,冯书办就不该啊,阎王已经许下给他结案,他怎么又图谋人家的妻子呢?”贾珠忙站起来笑道:“冯书办在先原不知道是薛蟠的妻子,前儿在望湖亭请侄儿游玩,将此妇唤来弹唱,也都不认得。后来是侄儿的兄弟宝玉,他们到了,才认得他本是薛蟠的媳妇。侄儿想他生前为妇不贞,薛家还要他作什么呢?况且,他与冯渊已经是生米做成熟饭的了。莫若求姑老爷就把此妇给了冯渊,禀明了阎王,以抵薛蟠偿命之罪,倒也两全其美。不知道姑老爷意下怎么样呢?”林如海便沉思了一会,“害”了一声道:“倒也罢了,只是可惜你们薛姨太太,既没养着好儿子,怎么又没娶着好媳妇呢?老太太可知道他生前怎么不好来?”贾母笑道:“我老了,在家也不大理会这些事。只听见他们说,这个媳妇子不大老成,蟠儿犯了官司陷在监里,他就受不过冷清,不知多早晚儿,又看上他小叔子了,亏了他兄弟薛蝌是个好的,不然早闹出事来了。姑老爷这一办理,很好。不但蟠儿减了罪名,冯书办也感激姑老爷的恩典呢!”林如海道:“这些事都不打紧,等我明儿到王府里去,当面禀求阎王就是了。”
于是,次日林如海便进了王府,将各事一一的禀求阎王,阎王不好意思驳回,一一都允准了。林如海回府便吩咐冯渊,把贾瑞、赵姨娘二人放去脱生。贾瑞发往京城周家投胎,与巧姐为子名唤瑞哥。赵姨娘发往江西布政司周衙投抬,与探春为女名唤照乘。又传了张金哥、崔子虚来,赐与金花羊酒判为夫妇。贾珠暗向贾母讨了三千两银子,与张金哥安家。又把夏金桂青楼册上除名,择吉与冯渊配合。
又过了几天,一日上帝有旨,林如海酆都城隍任满,着转升十殿转轮王之职。原来那十殿下原是胡判官署理。他自宋朝署到如今,已经五百多年了。林如海所遗城隍员缺,即着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