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首毛厕边,一个小小侧门迂路转将进去。幸喜门门不曾投声,一推就开。竟进僧房,也不见一人,心中咤异道:“他们既到那里去了?好生古怪。”忽闻楼后厢房,隐隐有咳嗽之声,悄悄探头一张,见寂然与道人拿了许多破布,在一只大水缸里洗,旁边又有一堆大灰。那宗无手拿一个大馒头,正待要吃,一眼早已看见先生,忙把馒头笼在袖内,迎将出来,就与先生作揖。才一个揖作下去,那个不知趣的馒头,已从袖中掉出,竟滚有二丈多远,宗无忙去拾时,却被两只狗一口咬着,相争相赶的飞跑而去。宗无大失所望,田先生大笑。那寂然见田先生蓦然走至,吃这一吓非小,登时勃然变色。田先生存心四下走看玩耍,不见动静,好生疑惑。守至下午,也没相干,只得告别而回。行至山门下,只见起先抢馒头的两条狗,直僵僵死在地下,心中恍然大悟,方知那馒头下了毒药,连自己此来也履险地,甚是胆寒。因此始知宗无必有发达,但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欲要复回寺中,私问宗无,好叫他提防,又恐怕惹祸,就急急归家,不在话下。
  那寂然见宗无不曾中计,深恨田先生不过,正在闷闷不乐,忽有人来报道:“师父的两条狗,俱双双死在山门外,不知何故。”众人一齐奔出瞧看,只见口眼耳鼻,俱流鲜血。寂然有病,心知就是那话误伤,忙唤道人拖去埋好。宗无也还不知其中缘故,不放在心。寂然看看道人埋完狗,才转身进内,正遇着施主送了几两银子,叫替他明日在万佛楼,拜一日万佛忏。寂然道:“明日赶不及,就约在后日起手罢。”又留他吃了茶,才打发他回去。遂忙忙打点拜忏佛事。
  






第二回 遇媒根虔婆吃亏


  媒婆本是一妖魔,几见经他好事多。
  平日花唇惯会笑,折将丑物发人科。
  话说寂然打发施主回去,就忙忙收拾打点拜忏之事,请众僧写疏文,是事定当。时天气甚署,到临日请了十二众应付僧埋,早凉拜忏,至日中时候,越发酷热异常。寂然叫宗无切了许多西瓜,送上楼与众和尚吃。众和尚见宗无生得标致,魂魄飘荡,恨不得一碗水吞他下去,你一句我一言,你一把我一捏,将他调戏。宗无大怒,含忍在心,守他们吃完,将西瓜皮收拾干净,惺惺的下楼来。恨道:“这班贼秃,如此无礼,待我摆布他一番,才见手段。”遂悄悄将西瓜皮逐个楼梯层层铺满,自己在楼下猛然喊叫道:“不好了,楼下火烧起来也!”吓得楼上众和尚,个个争先飞滚的跑将下来,俱踹着西瓜皮,没个不滑拓,总倒撞的跌将下来,一个个皆跌得头破血淋,抱头而哭。宗无大笑,忙来陪礼道:“得罪,得罪!是我一时眼花,被日光映照,错认火起,致有此失。不妨,不妨!我有妙药,包管敷上就好。”
  寂然闻的吵闹,慌忙进来,见众人俱跌得这般光景,狼狈不堪,询知其故,将宗无痛嚷一顿。又道:“既有甚药,还不速去拿来。”宗无随即跑到后园,瞒着众人,摘了若干凤仙花,悄悄捣烂,又寻一块明矾,放在里面,捣得停当,方拿来对众人道:“此药是个草药单方,灵效大验,妙不可言。”遂亲自动手,替众人个个敷将起来,连没有破损处也替他敷上,将一个光头整敷满,全不露一点空隙。又吩咐众人道:“切不可擅动,须待他自落药疤,包你一夜全好,不然就要做个破伤风,不是儿戏的。”众人果然依他,包扎停妥。又有闪挫腰的,问道:“你有甚方儿,医得腰好。”宗无道:“没有甚药方,只有祖遗下一料膏药,贴上就好。寄在一个朋友家中,待我取几张来与你们贴。”众僧道:“快些取来。”宗无悄悄到药铺,买了几张催脓烂疖加料的大膏药,又买一条死蜈蚣,烧化为末,撒在膏药上,将来递与闪的道:“快快烘了贴上,一昼夜全好,切不可揭动。”众僧敷贴停当,且喜是不出门在念经的,草草念完功课,早早安寝。那些包着头的,倒也一夜安然无事,几个腰疼的,反觉似调脓的一般,患处肿痛痒不可当。熬不得的,只得揭开一看,贴得皮开肉绽,痛痒难过,才知宗无耍他。包着头的揭开一看,疼痛难止。查得患处,七红八紫,好似砂壶儿一般。一个个红头赤项,不敢见人,半多月方才如故。却恨宗无作怪,无不咒骂。寂然将他打了顿说:“你也没福出家,还了你的舍身纸,快快离山门,任你自去。”宗无欣然拜辞佛像,又拜了师父,与众僧打了问讯,众僧巴不得冤家离眼,任他辞拜,也不答礼。宗无整理原来的衣被,作谢一声,飘然而去。
  仰天大笑出门去,英雄岂是蓬蒿僧。
  寂然众秃去了宗无,挑去心头之刺,拔除眼中之钉,任其饮酒食肉,纵赌宣淫,肆无忌惮。
  且说宗无出了山门,原名石坚节,旧字羽冲。脱了僧服,穿上俗衣,在邻近亲识人家,住了半月,身边财物用尽,只得将余的衣服当卖。又过半月,那家原是穷民不能相顾,乃劝他道:“你如今头发已长,可以归宗,还是回家去的为妙。”羽冲本不欲回家,其如囊空无食,只得依从,却一步懒一步,好一似:
  苏秦不第归,无颜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