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装成,金彩耀目,十分富丽,因致谢道:“老夫草木之年,怎敢劳令堂老夫人与老年侄如此费心,殊令人不安。”
裴松道:“愚母子受老年伯之恩惠,不啻山高水深,纵捐顶踵,亦难言报。区区套礼,何足挂齿。”
茶罢,贺知府就立起身来,走到锦屏前,看那寿文。才看得一两行,早吃了一惊。及看完了,因问裴松道: “老年侄,这篇寿文,是何人所撰?”
裴松因答道:“因一时匆忙,无名公可求,只得求常先生聊以塞白。仔细看来,实与老年伯高风未道万分之一。”
贺知府道:“非为此也。寿文工拙,可以不较。但雷同盗袭,便非真才。或出他人,犹之可也。这常先生,乃我特荐为子之师,设有盗袭情弊,岂不误老年侄潜修之事。”
裴道道:“老年伯何以知其盗袭?”
贺知府正要说盗袭之弊,左右报说;“常相公来贺寿,已在门外,传进名帖来了。”
贺知府听见,忙立起身,携了裴公子,同走入后厅。遂吩咐家人:“将前日行人王老爷送的锦屏抬出去,与裴公子的锦屏,同列在堂上。待常相公到厅,可请他细看。他若问我,你可说偶有些小事,请常相公坐一坐就出来。”
家人领命,忙将锦屏抬出去,同列好了,然后请常莪草进厅来。
常莪草一到厅,早有家人说道:“老爷偶有小事,请常相公略坐一坐,就出来接见。”
常莪草道:“老爷既有公冗rong,请完了。我自坐待不妨。”便一面坐下。
家人送上茶来。常莪草吃着茶,四面观望,见上面两架锦屏,裱得甚是精工。吃完茶,就立起身,走近前去看。家人因在旁说道:“这两架锦屏上的寿文,老爷看了,大惊以为奇。常相公请看看,不知是哪些奇处?”
常莪草明知这一架是裴公子的,见说惊以为奇,定是赞他的寿文妙了,满心欢喜。因笑说道:“裴公子这篇,是我代他做的。但不知那一篇,却是何人之笔,也蒙老爷赏鉴,待我看来。”
因又走近一步,将王行人那架锦屏的寿文一看,只见劈头“策名朝右,书绩旗常”等语,竟与自已的相同,早已吃了一惊,犹以为开口套语,或者偶然重了。及细细看下去,谁知“达尊”等语,一直到底,却无一字是两样。这一急,直急得面皮红涨,浑身上都发起烧来。急了半晌,只得转嘴说道:“原来王行人央人来求我的这篇文字,也是来与你老爷祝寿的。我只认做是两处,故一时躲懒,就写重来了。如今只得待我回去,重做一篇裱在上面,以谢过罢。”说完,即撤身往外而走。
家人忙拦住道:“常相公既是来与老爷上寿,就是要回去重做寿文,候见过老爷,去也不迟。”
常莪草道:“既要重做寿文,便重来补寿也不妨,何必定在今日。况今日你老爷又有正务。”一面说,一面就飞走出门去了。正是:
未曾见面已羞惭,
相见羞惭反不堪。
莫若乘机先遁去,
免教觌面受讥谈。
常莪草去了,家人方入内厅报知,贺知府因携了裴松走出外厅,将两架锦屏的寿文,指与他看道:“你看两文相同,盗袭可知。寿文事小,误贤侄之事大。荐不得人,实我之罪。他今遁去,料也无颜再来。贤侄可安心自读,待我别访名师,来与贤侄琢磨。”
裴松听了,骇然道:“原来常先生果无真才。怪道凡作诗文,绝不当面下笔,只是挪延带去。如此之人,倘不知耻,公然复来,小侄师生碍口,怎好回他?”
贺知府道:“这不打紧。待我写字与胡教官,叫他辞他便了。”说罢,又有亲朋来上寿,就乱着上席吃酒。
裴松只等吃完酒,到晚才拜辞了回家,将常莪草套写寿文之事,细细说了一遍,与母亲妹子听。紫仙小姐道:“我们一向原有些疑心。只为前日这个对,亏他对了。若是这等看起来,这对也不是他对的了。幸亏今日寿文识破,将他辞去。若只管糊糊涂涂,坐在馆中,却于哥哥有何益处。”
裴夫人道:“庸师辞去,故是好事,但要求明师,却从何处得来?”
裴松也道:“母亲勿忧。贺大人已许我另选矣。”母子商量,且按下不题。
却说贺知府自写书与胡教官,叫他辞了常莪草,便日夕思量,要选一个明师,又一时再选不出,恐误了裴公子之事,正在家中着急。过不多日,忽门上家人来报道:“山东武城县宋舅爷到了,已下了牲口在门外。”
贺知府听了,又惊又喜,叫快请进,一面就自家迎了出来。刚迎到厅前,早看见宋古玉走了进来,不觉喜出望外,忙说道:“尊舅东壁文星,什么大风,忽吹到此?”
宋古玉道:“小弟流来之苦,且慢言。但荆妻并小儿小女,都在外面。”
贺知府道:“原来舅母并内侄、侄女俱来了。妙妙妙!真梦想所不到。”遂吩咐家人道:“快将舅奶奶并小姑娘的轿子,抬入内厅。“又吩咐丫鬟:“报知夫人,快出来迎接。”
贺夫人听见兄弟挈家都来,满心欢席。忙走到内厅门口,将宋舅母并萝姑娘接了进去。相见过,细细叙说别来之情,并新来之事。外面宋古玉查明了行李,然后带着儿子宋采,拜见姑夫。拜毕,贺知府说道:“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