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重,久肃遥瞻,光霁高风,远睽亲沐。然文章声气,谅有同心。内外臣僚,料无殊视。才入仕,奉公不久,公尚有待,何敢强言;乍释褐,去私未远,私正宜祛。是以特告:弟向食贫,曾借绛帐,栖于贵治之裴黄门宅上。虽蒙优礼,后已教成其子采芹泮水,报之无愧矣。曾于醉后戏谑,议及儿女婚姻。此皆一时附合之言,原不足据,祝聘定未行,又何所凭。彼此今既云散,前言应付水流。但恐小弟侥幸,彼不知弟已忘情,尚疑畏而有待。若不示知,是误之也。是以持此,上恳台台,命之别求月老,使红丝不致终无着落,则彼此幸甚!
白孝立写完,付与常莪草看了,欢喜不过,忙寻个惯写官书的写了。又央一个走报的,同着京报,打到府里来。
府尊见了,已知宋石是新新选翰林,又见书中无什关系,自然认真。忙叫人请了裴松来,将书付与他看。裴松看了一遍,直气得浑身乱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府尊见他如此,因说道:“裴生员何必如此,他既忘情,你家门楣也不小,就别嫁别娶,也未为不可。”说罢,就叫堂吏收了书去。
裴松欲要告诉前情,又想告诉也无益,遂一言不发,只谢了府尊,走回家来,对着母亲并妹子,只是咨嗟叹气道:“天下之事,再料不定。天下之人,再看不出。”
裴夫人忙问道:“府尊请你去,有什话说,却这等懊恼?莫非晓得你丈人中了进士,叫你差人备礼去贺他?”裴松道:“若是叫孩儿去贺丈人,倒是顺事了,孩儿为何懊恼?”
裴夫人道:“却是为何?”
裴松道:“转是宋先生有书与府尊,说他如今新选入翰林,声价贵重。我家向日所议二婚,乃是醉后戏言,
并无聘定,不足为信。恐我执守,欲托府尊来回绝。人心一变至此,母亲妹妹,妳道可好笑吗?”
裴夫人听了,不觉大怒道:“这宋先生在我家做西宾,我们也待他不簿。一家大小,还都道他一个君子人。谁知转眼无情,直至如此。就是这两段婚姻,皆是贺知府为他贪我门楣的一团好意,也不是我家晓得你寒儒今日新入翰林,先来攀你。就是你今日入了翰林,也压我吏科不倒,为何便悻悖然写信与知府,叫他来辞婚。他前日一中了进士,我还打算叫人备礼去贺他。倒是不曾去,若去了岂不讨他个没趣。”
因叫裴松到面前,吩咐道:“我儿,世事人情,大都如此。你须能力功名,为父母争气。”
裴松道:“母亲吩咐,敢不尽心。”
母子二人,只数说宋先生无情。紫仙小姐在旁,口也不开。裴夫人因问道:“我儿,妳听了这些话,难道不气,为何不做一声?”
紫仙道:“不是孩儿不做声。孩儿但想此事,尚有许多不确。”
裴松道:“妹妹这想就差了。若是别人传信,还有可疑。府尊一个黄堂太守,若不是宋古玉真真寄书于他,谁敢有假?就假,或是说情,或是求贿,也不犯着假到我家婚姻之事,有什么不确?’
紫仙道:“这寄书之事,可假可真,一时难辨。只想这宋先生,若果是以当时酒后戏言,误许婚姻,今日才中了进士,才选入翰林,恐怕我家虚望,忙忙急急,就写书托府尊回复我家,这便是一个有信有行的君子人了。若果系一个有信行的君子人,则当日贺知府这番内外分咏红丝之举,又将红丝之咏交换收执,岂不比聘定更加一信,哪有个竟认为戏言之理。若说这宋先生是个无品行之人,既得进步,便自去干他那狂妄之事,就是你执前议去寻他,他只认定做无聘定戏言不理,你也没奈他何,哪里就匆匆来辨是真是戏?若肯来辞,则良心未丧,定不负心。母亲、哥哥还须细察。”
裴松道:“府尊叫我去公堂上,当面吩咐,难道是假?府尊若不是宋先生寄书与他,他哪里得知我家婚姻之事,叫我去吩咐,难道也是假。事既不假,叫我怎生去细察?”
裴天人道:“此时虽没处去察,你妹子这一论,却也论得有理。况你兄妹年纪尚小,还不到急求嫁娶之时。若此时闻信,便妄发言语,倘事有未确,岂非衅自我开。若此时急去周旋,倘不敦旧好,定然取辱。莫若且将此事丢开,只上心去读书,以图继父亲的书香。若是此事内有差讹,则婚姻自在。若是他果负盟,你能上进,再婚未晚。”
裴松道:“母亲之论,甚是有理,只合如此。”自此之后,便不思量备礼差人去贺喜了,不题。正是:
人间最毒是阴谋,
专在中间弄虚头。
怂恿这头愁不了,
那头挑拨恨无休。
常莪草打听得府尊叫了裴松去吩咐一番,知为此书之故。又打听得裴家竟不差人去贺喜,两边婚姻隐隐有个断意,满心欢喜,且按下不题。
却说宋采因父亲中了进士,又选入翰林,接接连连的贺客填门,只忙了数月,方才稍定。闲中细细检点,凡系亲友,远远近近,无不尽来贺喜,独有汝宁裴给事家,莫说礼物,连问候的帖子也没一个。心下一发认真是她女儿嫁了西平知县,哪有嘴脸复来贺喜。遂暗暗与母亲商量,要将妹子另许别人。皮氏不敢做主,因也暗暗与萝姑商量。萝姑听说,不觉变了颜色道:“母亲此言大差。婚姻之礼,各有配偶。花自花,鸟自鸟,不是牵连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