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怪道他进京来会试,竟不来见我一面,自是无颜了。”又想道:“她女儿既不念红丝之聘,改嫁别人,她儿子倘或中了进士,又怎好执红丝之聘,来娶我女?他不来娶,我怎好强嫁?这段姻缘,多分要成虚帐|婚姻不成,我儿亦何患无妻,倒也罢了。只是贺姐夫咏红丝一番美意,今欲背盟,应罪归于首衅。她嫁西平是她之罪,但不知什人假我之书,托汝宁绝婚。我若不当面辩明,使他执此为辞,则负盟之罪,两下平分矣。况我在他家时,正在穷困,蒙她周给甚丰。修仪甚厚,原该感激。今一借此绝之,殊非君子之事。放榜之后,中与不中,还该请他一会。一可叙故旧之情,二可辨假书之事。亦可见我女儿尚守前盟,未曾轻有改移,使她抱西平之愧,便胜如诘责矣。”计算计定了,便细细与儿子说知,叫他留心打点。
过不多数日,天门放榜。不料裴松中了笫十七名,怡恰宋采就中在第十八名上。两人入朝谢恩,谒见座师房师,俱是并马并列,时刻相见。旧时又是同馆读书,相好兄弟,又此时得意之时,怎放得冷脸来做不相识认。只得欢然说些客套,彼此交拜。
不料廷试殿甲,宋采殿在二甲第十七名,裴松殿在第十八名上,一时俱同选入翰林院庶吉士。彼虬惊以为奇。若论两个小进士,年又同青,貌又同美,才又同高,中的名教又上下,本该加厚亲热,只因各人胸中怀着往事,纵是亲热,未免还带三分疏冷。宋古玉欲请他来说明往事,又恐削了他面皮,故往往忍住,正是:
心惑未辨明,
话是说不出。
可怜君子情,
堕在奸人术。
裴松与宋采同在翰林做官,只糊糊涂涂的往来,且按下不题。
却说贺秉正补了武昌知府,到湖广去做官。不期到任之后,正值湖寇大发,残破了许多属县,竟拥兵围困省城。前面署印之官,竟弃印逃去。亏得贺知府到任,忙申文书与各上司,请四境的参、游、总兵会剿。又自在城中,选练了三千民兵,亲自上城守护。审察得贼兵西边稀少,候至半夜,亲率民兵从西门杀出。贼兵一时无备,直杀得贼兵七零八落,便退入城中。及贼兵调得东边到西边来攻,他又或早或晚,率民兵从东门杀出,直杀得贼兵胆战心惊。故此贼兵虽说围城,毫无所利。过不多日,外面调的四路兵到了,他又驱民兵从内杀出。一时内外夹攻,遂将贼兵杀个干净。地方平定,成了大劝。巡抚、巡按,尽皆上疏,奏称他有大功。故廷臣会议,竟将他内转了尚宝寺少卿。
旨意下了,贺秉正不歌停留,便离任到京,入朝谢恩到任。此时已知裴松与宋采,俱中了进士,俱进入了翰林。以为托孤之事,可以无负;而两家婚姻成全,得各各遂意,甚是快心。见他们都来拜贺过,公事一暇,就先来答拜宋古玉与宋采。
三人相见了,欢喜不胜。宋古玉先问了他许多剿贼之事。贺少卿答完了,就问他婚姻之事:“男女俱已长成,才入仕途,一时归去不便。除菲两家俱迎接进京,方好会合红丝,成一段佳话。”
宋古玉听了,不觉蹙起双眉,惨然说道:“老姊丈一段盛心,真是千古。谁知人心各别,功名易致,道义难全,有辜老姊丈成全之美。”
贺少卿听了,吃惊道:“我定的这红丝二婚,别来又有什变头?”
宋古玉道: “小儿现只身于此,小女尚静守闺中。小弟蒙老姊丈高情,怎敢复生变头。只是裴亲母处,不知被什人撺哄,一时把捉不定,又贪了眼前的富贵,竟不念红丝之好,将小姐改弦易辙矣。”
贺少卿听了,只是摇头道:“哪有此理:只怕还是尊舅打听得不确。”
宋古玉道:“怎么不确,嫁的是西平知县已有人了。嫁是某年某月,已有时了。轰轰嫁娶,合县皆知,怎么不确?”
贺少卿只是不信,因又问道:“此事是谁传与尊舅的?”
宋古玉道:“现有二诗帖在舍下门上,大肆讥讽,故小儿气不过,特特揭来我看。”一面说,一面就叫人取出,送与贺少卿。
贺少卿看了说道:“细看此二诗,虽不无挑衅之心,然必衅有可挑,方才挑得。”因将二诗袖了道它:“尊舅且莫着急.裴青史连来拜了数次,小弟如今也要去答拜。待我见了他,问个明白,再来商议。”说罢,起身别去,竟到裴松寓所来。
裴松接了进去,设椅于上,拜谢他留居汝宁抚弧之事。拜谢完坐下,贺少卿因问道:“贤侄想是今年十八岁了。”
裴松道:“小侄正是十八。”
贺少卿道:“贤侄既是十八,记得令妹较贤侄只小一岁,也是十七了。于归之期,恰正及时,红丝盟约,也可践了。”
裴松听见贺少卿说及红丝,困深深打一躬道:“红丝联咏,乃老年伯一片千古的盛心,举家感激不尽。不期老年伯别后,贫贱所咏之红丝,早为富贵抛弃,过而不问矣。正要禀明老年伯,另作一处,不意老年伯还殷殷念及。一段抚育之情,过于天地矣。”说罢,面色惨然,几欲坠泪。
贺少卿道:“红丝之咏,是结两姓之好,料必守盟。贤侄为何如此咨噻,莫非宋舍亲有些不合吗?”
裴松又深深打一恭道:“小侄两番侥幸,皆赖宋恩师造就,怎敢背言师过。但红丝之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