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产。”张急策马回家,叫妻寻些衣裙与伞,命厨妇送来。厨妇把儿包好,用伞遮天,扶他回家睡下。鸭婆取名曰:“路生”。多得张家常送钱米,方把月过,于是辛苦盘儿。
  埋何之处,先前天人识认,此时都说地好,要出状元、宰相。有人教张家喊何移开,留作自用。张曰:“我送地与他,原望他好,若作此损人利己之事,就是好地也变孬了。”人皆服张之仗义。
  路生长大,性至孝顺,不必教他,事事都能尽道。八九岁即与人拉车,十五六岁即顶父职,人亦喊为何车夫。因母一生劳苦,得个眩昏之症,时常头昏眼花,离不得油荤。路生每日割肉四两,倘钱不便,亦必拨贷而办之。恐母忧愁,常将外面事故新闻回家告母,必装点些奇趣之言,以启母笑。鸭婆见子孝顺,倒也快乐,想:“他父亲接我三年就死,幸有遗胎,以继宗祀;今当早定媳妇,接起后代,不枉我辛苦一辈子。”遂教子讲亲。路生曰:“你儿家贫,怎能盘活?”鸭婆曰:“男有男工,女有女工,能干妇女不要人盘,况又有儿挣钱,怎么盘不到?”路生应允,托人谈了几处,都嫌他贫,不肯放女。鸭婆过了几日又问:“亲讲成么?”路生见母想媳心切,言人不肯,怕母忧气,假说已讲成了。母问:“是那家人女?”答曰:“东家女子。”母问:“几时才接?”答曰:“怕要八九月去了。”鸭婆心喜,朝夕盼望。
  不觉已到九月,其母天天追问,路生东推西诳,想说实言,又怕母亲忧气,朝日烦闷。胡思乱想。一日,推车在一土地庙前歇气,想着亲事,心中焦躁,见四下无人,遂对土地说道:
  尊土地人说你灵验无比,方境中尽都来敬你雄鸡。
  我因为家贫穷讨亲不起,我的母想媳妇想得甚急。
  说几处都嫌我家贫无底,妈知道定然要忧得泪滴。
  我假说讲成了慰妈心意,那知妈天天问把我追逼。
  土地爷你与我打个主意,暗地里找个人与我做妻。
  我不望长与他同床共被,只要他到我家使母安逸。
  土地爷倘能够把媒做起,我定要杀子鸡内炖板栗。
  沽一瓶大曲酒前来敬你,吃一个醉薰薰百事大吉。
  说毕,忽然庙后走出一个乞女。路生心想:“这才丑人咧,又被他听着。”
  过了几日,时天气尚热,路生烧水与母洗澡。他屋檐下有窝东瓜,结瓜极大,母子甚爱惜之,加意培植。路生洗澡出来,见东瓜下立着一人,细看才是土地庙后那个乞女,遂上前捉住,骂曰:“你为甚偷我东瓜?”其母听得,提灯来看,见女蓬头垢面,一身褴褛,问曰:“你为啥子要偷我瓜?”女曰:“奴非偷瓜,因无歇处,借此以避暴客。”何母见女说话聪明,声音秀雅,心中怜惜,遂叫子去打点:“我留他歇。”路生曰:“妈莫留他,告化子进屋不利。”母曰:“为娘喜欢,你莫管他。”遂把女喊进,问何处人。女曰:“奴是东家人。”又问:“你爹妈何名?”女曰:“父叫东瓜爹,母叫东瓜妈,奴名东瓜女。”何母曰:“难怪,你爱东瓜才到东瓜下歇。”女曰:“奴非来东瓜下歇,来与妈妈做媳妇的。”何母曰:“我儿已定东家女子,岂可另配?”女曰:“你儿定的就是媳妇。”何母曰:“既然是你,为何不候迎接,出外乞讨?”女曰:“爹妈悔亲,逼奴另嫁,因此逃走来寻婆婆。”何母曰:“呀!你才是我贤孝媳妇咧!”忙去烧水。女曰:“媳自来烧,婆婆睡了,媳才好洗。”
  何母次早起来,女已收拾妥当,喊婆婆见礼。何母一见大惊,却是:
  眉弯新月映春山,秋水澄清玉笋尖。
  樱桃小口芙蓉面,红裙下罩小金莲。
  喜得一个大嘎嘎,忙出喊子去买香蜡、火炮。路生正在洗脸、煮饭,问:“买来何用?”母说:“与儿拜堂。”路生曰:“你儿纵贫,也不要那讨口子。”母说:“你莫管他,快些去买。”路生只得去买,想:“未必土地送来的?怎么送个叫化婆?这才忧人!”及把堂拜了,取下盖头,方知是个绝色佳人,好不欢喜。城中妇女都来看望,莫不称赞。女极能干,粗细兼精,孝母顺夫,事事周到。
  过后,何母喊子借锭银子来做些生意,几家都不肯借。路生叹气,女闻之,喊夫随至东瓜下,取出一百银子。路生惊问,女笑不言。路生心疑,想:“他来历不明,莫是那东瓜成妖,变人惑我?”即把东瓜卖了,女亦无恙。想:“我穷人得些美妻,就是妖怪也好。”将银做些屯庄,女写算都能,七八年间,挣得有三千多银子。
  时有大家卖宅,因宅多怪异,久无人买。大家困极,情愿贱售。路生去四百银子,买成搬进去,半夜间果有吵闹争夺之声。听了三夜,大怒,起看,阶下一群小儿在那里打架。路生骂曰:“何处妖魅,在此扰攘!”捉石打去,化成白兔,四散奔逃,有两兔至东、西墙角而没。次日向没处去挖,得银两窖。忆一兔入正房地楼下,把楼择开,又挖得一窖遂将屋里周围四处尽挖一到,共得十六窖银子,每窖约万两。从此并无怪异,鸡犬不惊。此屋原是大家,先辈巨富,见子不才,忿气将银窖藏之;恐子知,故分开埋下。银原是宝,久埋气聚,故生怪异,以俟有福者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