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就要打我,今又说话许久,定难躲脱,要设个法使他不打才好。”又想:“菸是和气草,茶为散事汤,我如此安顿,必不打了。”果然,大德恨怒而归,大声索妻。凤英斟杯茶来,双手捧上。大德想打,又怕打烂茶缸,只得接着。正想吃茶,那知茶又烫口,边吹边哈,把茶哈完,气也莫得了。又奉上菸,大德接菸就吃。凤英笑曰:“今天才怪哟,那客人喊你送信,到总督那里去。”大德曰:“他是何人,认得总督?”凤英曰:“他说总督借他的帐,叫你送信催银,这里有把白扇为凭。”大德接扇一看,才是七块材的,两边扇夹是白玉雕成双龙,足捧扇叶,笑曰:“妻言不错,这玉扇要发财人才有,此信送去,定得几两银子;就莫得银,看下总督也长点见识。不知他如何又请我送咧?”凤英曰:“你沾我的光,晓不晓得?他问你夫打你做啥?我说打我未请贵客到屋款待,把客简慢了,他所以请你咧。看你做起那凶恶样子做啥!”大德笑曰:“当真难为你,如今我不打你了。”
  次日早去,来至南院辕门,守军大喊拿下。大德曰:“不要乱喊,我是送信人,要见你的大人。”守军曰:“啥子东西,敢见大人!”大德曰:“有个客人说你大人借了他的银子,叫我送信来收,有扇为凭,快去通报。”守军见了此扇,忙去通传。不久大开中门,请送信人进见。大德进了数重门,见一人头戴红顶,身穿朝衣,足履朝靴,项挂长珠,鞠躬而立。大德上前作揖一个,把信献上,总督答礼接信,命坐献茶,即刻摆起香案,把信放在中间,四礼八拜,拆信跪观。大德心想:“做官人才软,见债主的信都要磕头,我们乡间收帐,多说两句他还不耐烦咧!看来乡间硬气多了。”总督拜毕,命人拿套衣服来,与他的一样,只无孔翎,叫大德快穿。大德曰:“我是农夫,穿来做啥?”总督曰:“穿起好谢恩。”大德曰:“我未借他银子,有啥恩谢?”总督曰:“你知那客人么?”大德曰:“这信是我妻接到的,也未问他是何人。”总督曰:“这客人就是当今天子乾隆皇上!说你夫妻敬顺知礼,你妻贤淑,有才有德,当你一品顶戴孝义郎荣身,封你妻为贤淑一品夫人,两河关公田万亩尽都赏你,子孙世守。”大德骇得汗流夹背,条条大战,心想:“幸我妻子会说,不然性命有亏。”忙穿朝服谢恩。总督曰:“这封信就是你的执照,本部堂看了,此信你好生收有。即留衙中待宴,我发三千银子送到公馆。”切院与三司府道各衙,闻大德是圣上心喜之人,都来叩贺,大德只得拜客做酒,接了万多银子,办就轿马旗伞满堂执事回家,各衙俱打发人送。
  再说凤英见夫半月不归,心中忧疑。又怕却拐,天天挂虑。忽见轿马执事吼奔而来,大惊失色,心想:“定是丈夫落难,命人前来捉我!”急忙躲避。大德进内寻喊不见,后在柴房寻出,告知情由。凤英大喜,慌忙出外穿戴衣冠,拜谢皇恩,打发护送人等。祭祖拜客,来至杨家,寿基又愧又喜,愧的先年嫌贫,喜的前日回头,不然今日无面相见。一家喜之不尽。大德又拜张守谦,以千金为寿,报其前德。回家做台大酒,郑天星来收谢仪,夫妇欢喜,打发二百银子。从此人人赞美,个个称扬。正是:
  从前寂寞无人问,一朝际遇天下闻。
  时来风送滕王阁,人人都把大人称。
  后来夫妇俱享高寿,子孙为江苏望族。从此看来,为夫妻者,何不以谢大德、凤英二人为法哉!

  六指头
  立品终须成白璧,欺心即是兽禽。切莫造孽辱斯文,一旦天加谴,财空绝后根。
  泸州廪生戴平湖,为人残刻,不端品行,学问至深,刀笔尤利,专爱武断唆讼;兼之最好男风,家贫教学糊口,若那家子弟俊秀,他即挟势哄骗而奸之。常言道:“师不正,徒乱行。”谁知其徒亦效而为之,每在书房,以大奸小,以强淫弱。他并不经管,即明知之亦不打骂,遂将孔孟之堂,变成猪牛之圈矣。平日又爱滥酒,往往醉后发疯。
  其妻吕氏,乃贫家女,貌丑嘴烈。时当四月,家中无粮,带信喊夫收钱买米。平湖收钱两串,回家去,吕氏见钱欢喜,接着说道:“几回要钱,老爷都说莫得,今天这两串钱,又是那来的?”平湖有钱就央假起来了,答曰:“娘子不知,我这钱是从‘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得来的!”吕氏即去办酒,与夫消夜。平湖吃得偏倒难行,吕氏扶进房去,坐在床上,甚么梗下,用手去摸,才是两串钱,醉中仿佛,遂问妻曰:“你都说家中无钱买米,怎么这里又有两串?”吕氏见夫先前抛文,他也捡样,接他的下文答曰:“老爷不知,我这钱是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得来的!”平湖大怒曰:“你倒乐,老子就有些不乐!”吕氏笑曰:“有钱你都不乐,要饿饭才乐吗?”平湖曰:“我就饿死也不背你那个皮!”答:“啥子皮?猪皮狗皮?”平湖曰:“你妈那张龟皮!是这样老子把你休了!”你一句,我一句,二人大闹起来。老太爷听得便问:“你两口子半夜三更吵些啥子?”平湖曰:“爹爹不知,你儿实在好忧哦!
  尊爹爹听禀告,不由你儿鬼火冒。
  你媳妇不是人,背着丈夫去偷情。
  做些事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