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细问才知做出一场把戏,翰林心亦渐怒,命子具控。
  石公唤体尧问明情由,说体尧养女不教,可退王家聘金,认酒席银百两。体尧又羞又忧,暗暗访问,知女去在萧家,命人来接,朝霞不归。体尧大怒,亲身来接,朝霞出堂请罪。父曰:“你这贱人全不知羞,私逃出外,弄得为父丢脸受气,随父回去才与你说!”朝霞曰:“孩儿从前说过,誓死不嫁二夫,是爹爹知道的。此事也难怪孩儿,若从亲命,失了节操,望爹爹原谅。”父曰:“不必多言,随父回去罢了!”朝霞曰:“孩儿既已到此,焉有回家之理?即要回家,等待萧郎回来,双双回门,才成体面。今随爹爹回去,外人看见,当真说儿是私逃淫奔了。”体尧大怒,命左右拉上轿去。朝霞忙退进房,把门紧拴。体尧大骂,命人打门,裴氏上前说道:“你无缘无故在我家闹些甚么?若把我媳逼死,要你不得下台!”体尧气急,扬拳欲打,左右拉住。裴氏曰:“你还要打么?你充你的官,我破我的命!”即一脑钻撞来,左右亦拉住。二人闹个不得开交,邻居都来劝解。
  忽石大老爷因送上司,回来从此路过,见多人吵闹,忙问何事。裴氏来至轿前,将前事细诉一遍。石公进屋,见体尧曰:“原来老先生在此,失敬!失敬!”即骂裴氏曰:“他也是朝廷之官,汝何得与他混闹?就有不了之事,自有本县作主。”即把朝霞唤出,问曰:“汝将违逆亲命、私逃出外的原由从实说来,倘有些微不是,本县定要责打。”朝霞叩头禀道:
  大老爷高悬明镜,听小女细说苦情。
  奴小时许与萧姓,名嘉言奴的夫君。
  公公死家屋贫困,我爹爹便欲悔亲。
  要百金拿来作聘,无聘礼逼退红庚。
  奴心想幼年聘定,悔亲事失了节贞。
  是孝子当从治命,从乱命陷亲嫌贫。
  将首饰暗地相赠,命萧郎备礼来迎。
  因家中夜有盗进,杀小红偷了衣裙。
  萧郎夫因母得病,卖戒指惹下祸根。
  诬盗案法堂拷问,险些儿性命归阴。
  多感得恩公怜悯,将萧郎发配充军。
  父将奴又许王姓,前日里亲迎过门。
  奴殉节引颈自尽,有乳娘劝我逃奔。
  替丈夫来把孝尽,到婆家苦守霜冰。
  因此上爹爹恼恨,今日里逼奴回程。
  我婆婆心中气忿,来阻挡两下相争。
  感恩公路过此径,才息下满天雷霆。
  这便是实言告禀,望恩公额外厚情。
  使小女名节不损,虽没世不忘大恩。
  朝霞诉罢,石公心想:“天地间那有这样节烈女子?可喜,可贺!”即谓体尧曰:“听此女之言,从一不二,心如金石,不为富贵所移,势利所逼,真乃贞烈之女!老先生岂不闻‘家有节妇,九族增光,神钦鬼敬,旌表题坊’?老先生既有此女,就该曲全其志,以完天地之正气。婿虽贫穷,正当提携于他。倘若把女逼死,老先生心又何忍?不如听学生相劝,就令小姑娘在萧家奉姑,候婿回家团圆,那些不好?”体尧羞得满面通红,只得答曰:“领教,领教。”即命左右齐回,石公亦回衙去。朝霞于是命乳娘将首饰衣服当百余金,赎取田地请人耕种。裴氏见媳贤孝,反以儿子不在,过不得意,时常宽慰。朝霞亦恐婆婆挂念丈夫,每日劝慰。自此以后婆媳倒还快活。
  过了两年,裴氏偶得一病,十分凶危,医药不效。朝霞尽心体问,久无倦容,每夜跪在灶前虔心恳祷,愿减算以益姑寿。谁知病更凶险,竟自归阴。朝霞哭得几次昏绝,乳娘再三劝慰,乃请家族备办衣衾棺木,祭奠安埋。其父闻之,亦不吊问。朝霞心想:“丈夫未归,婆婆又死,如何下台?”从此朝夕啼哭,乳娘多方宽慰,朝霞始不甚哭。
  过了几月,石公忽解任升府。王承宗因前日亲迎受气,后接李家人女,过门就病,未两年而死;闻裴氏已故,朝霞无依,又见他贤而且美,心中悦慕,今遇石公解任,正是机会,于是命媒与何布政说仍愿结亲,以解前怨。何布政亦愿将女另嫁,兼慕王家巨富,想允又怕女儿不肯,弄出前番丑态,乃曰:“候与女商量回话。”次日命人来接,朝霞心想:“两年不通音问,今忽来接,并非好意。”遂托病不归。即命乳娘访问,回说王公子又欲结亲,接小姐回家许婚。朝霞闻知心想:“此番回去定要失节,若不回去,又执拗不过。”左思右想,别无良方,遂对乳娘曰:“闻萧郎在建宁,乳娘何不陪我前去找寻?免得在此受尽欺逼。”乳娘曰:“此离建宁干山万水,女儿家鞋尖足小,红颜粉面,如何去得?”朝霞曰:“在此受逼,终是一死,不如吃些辛苦,得见丈夫,死也甘心。”乳娘曰:“姑娘既然要去,须扮男装,路上才得放心。”于是朝霞把田地佃了,备办男装,请乳娘侄儿抬轿,一早出门,望建宁而去。后何体尧闻知,亦无可如何,叹气而已。
  却说朝霞扮作公子模样,改变姓名,托言建宁探亲,乳娘装成奴仆。走了半月,从栖凤山过,山上忽来一党喽卒把轿拦住,轿夫各逃性命,众喽卒抬上山去,献与寨主。原来寨上是个女大王,生得十分绝色,便问:“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