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专心致志,精益求精,毋徒袭其皮毛,毋况腾其口说,总期化无用为有用 ,以成通经济变之才。
  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尤应首先举办。着首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大臣,会同妥速议奏。所有翰林院编检、各部院司员、大门侍卫、候补候选道府州县以下,及大员子弟、八旗世职;各省武职后裔,其愿入学堂者,均准入学肄习,以期人材辈出,共济时艰,不得敷衍因循徇私援引,致负朝廷谆谆诰诫之至意。将此通谕知之,钦此。”
  读毕,便责沈部郎不应将上谕放在靴腰子里 ,犯大不敬。
  沈司业连连认罪道:“这是一时仓卒,以后当谨遵台命。”蒋司业方没话。莫检讨道 :“诸翁以为这条谕旨如何?”韩、杨两太史齐声道:“圣明极了,现在法是必得要变的。”莫检讨点首道 :“不差,前日康长素对吾说,他有三部书,是《孔子改制考》、《日本变政记》、《大彼得变政记》,都要进呈御览 。吾也 想做一部《小彼得力求富强考》,去给长素参酌参酌 ,也附进去 。”蒋业司问道 :“大彼得是什么东西?”莫检讨半晌方答道 :“是阿非利加的皇上,初时也如中国一样,后来变法自强了。吾说小彼得就是大彼得的小儿子,他继承父位就出令各处开矿,开着数百万金子,数百万银子,这么大的珠子,这么绿的翡翠,都搬进皇宫里去,所以现在阿非利加洲比大英国还富。”
  众人齐赞道 :“果然窦翁博学,不愧名士 。”莫检讨将帽子一掀,又将三根鼠须捋了一捋 ,说道 :“诸翁,弟是不做名士,要做新党的。现在这些名士都没用了 ,新党才能飞黄腾达哩。
  所以小弟时常看些外国书,前日还请一个朋友,在家教了英文二十六个字母。”即念着:“呕屄膝跌医燕脯鸡燕子鸭专开阿六阿妈阿五窝破可恶阿二阿四忒油肥大不利恶狗尿歹一齐吃。”
  众人看他左手在桌上按,嘴拍着,叽哩咕噜,好象鹦鹉弄舌一般,都笑了。沈筱华道 :“窦翁去当总理衙门,倒是出色人员。”莫检讨道:“岂敢岂敢。勉强还可以不负职,似比那些老辈胜些。”又说道 :“乱道,乱道。吾前日写信托一个随员,到英国去买十部英国康熙字典,十部《敲心砖》及《启悟集》,一百部孩子们读的《千家诗》、《神童诗》及四子书等,买到了要分送几个知己,叫他们也学习些洋务。”杨太史道:“吾兄可谓留心经济,但弟听他们要裁衙门、停科举,不但是打碎吾们金饭碗,连吾们的噉饭地方都没有了 。”蒋司业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吾们总须心肝奉至尊的,这些夷狄的妖言惑众,吾不愿闻见 。”说罢,穿衣拱一拱手自去了,众留也留不及。莫检讨道:“这是顽固党,不用理他。”
  韩太史道 :“这人一面道学,品行是不堪问的。陈平之恶,南山之丑,他一人兼备的。”沈部郎叫道:“窦兄,前日吾想着一个避枪炮的法子,就做了一篇避枪炮议,还要就商诸翁。吾说 用救火的水龙,排在阵前,见他放炮 ,就打起水龙 ,万条齐举,灌灭他的火药药线,他就不能了。然后吾们杀上去,就是百战百胜的 。”莫窦人、韩甲拍手赞道 :“水能克火,果然妙极 。”北山听了半日,一语不懂,插不上嘴,任凭众人附和了一回,也就散了。
  北山回到年府中,忽觉背上发冷,如淋水一般,顿时头昏耳鸣,神思昏聩起来,便睡了。次日,满身发烧得滚热,年映出来看过一会,心中纳闷 ,便吩咐请医。不多时,医生来了,诊过脉,说这是湿温,来势尚轻 ,不妨,服数帖药,就好了。
  哪知北山到二十七日,得龚师傅革职回籍的警报后,在牀上哭了几日,嘴里糊言乱语,病越发重了。年映发急,忙亲去告诉羊都老爷。那时仲玉也知道了,进来看过几回,北山只是昏昏沉沉,不省人事。这一病直病到七月中,方才见愈。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他丝毫不知。那日正在闭目养神,忽听壁后两人闲谈,一个略高的,象年映的声音。一个低的道 :“吾这数日内暗探得康有为入宫见皇上,要行刺皇太后。太后死后,皇上即让位康有为,叫做什么伯里玺天德。你想吾朝自入关以来,呕心挖血,费了无数经营布置,方将汉人压服,安安稳稳的享用大宝。现产下这个无道昏君,要将祖宗的产业弃掉了,这还了得。”一个声息略高的道:“前日伦贝子这句话怎么样?”那人道 :“有些意思。前日吾们公议一个折子,同李总管去密陈太后。那折中说皇太后即不为奴才辈计,独不为祖宗创业艰难计乎?即不为祖宗计,独不为颐和园计乎 ?新法盛行 ,旧臣是祛,彼汉人诚得志矣。吾觉罗氏宗室无有利焉。”北山彷佛想听下去,忽觉一阵心烦,便不去用心了。
  这日,庄仲玉荐一个医生,是通州人 ,来给北山诊了脉,开方调养了数日,便可起牀来。北山要出去散散,便与年映说 了,即打点被迭被囊,坐车到仲玉寓中。仲玉见他病愈了,大喜,便留在客厅上住着。那时已八月初了。一日,二人正在闲话康有为出办官报事,忽见刘顺进来禀道 :“老爷知道查抄南海会馆的事么?”仲玉吓呆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