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做点心。玉坛赶忙替悦来办早上应办的事情。各事办妥后,两人再到厢房去说笑,又吃些点心。玉坛低吟曰:
  昨日蒙卿解佩珰,今朝莫负好时光。
  蛾眉浅锁颐含笑,蝉鬓微偏钗坠床。
  悦来续吟曰:
  罗帕新沾桃浪色,葛衫暗惹乳花香。
  我无一顾倾城貌,奚配天台误入郎。
  玉坛道:“妹妹有这样大才,我竟一些不晓得。真果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失敬!多多佩服之至。” 悦来道:“ 我那里会做诗,不过胡乱应酬而已。从前主母未嫁来时,他在家中服侍的丫头甚多,承主母的恩典,谓我不笨,不要我服侍,叫我跟着他学些笔墨,我也喜欢这一道,日夜专心,所以略知一二。然而不弹此调久矣。还是去年看见《 聊斋志异》 上两句说得好,‘从今不作诗,亦藏拙之一道也。’ 我就直到如今不敢做了。” 玉坛道:“妹妹有这等诗才,尚然说不敢做,我旭垣就更不必说了。” 又问明了悦来的住址、年庚、八字,方知姓胡,住万福村,行年十七岁,八月十六日丑时生。然后分手回房,闭上了房门打盹。
  悦来下身有些疼痛,勉强服侍田妈吃了希饭。尤氏也开门出来,悦来皱着眉头,勉勉强强,一步一步走到上房,见了尤氏,将田妈的病已好了四五分的光景说了几句。尤氏道:“再吃几剂药就会好的,你也不要着急,我看你也有些不爽快的样子。” 悦来道:“头里晕晕沉沉,两腿如灌了酸醋一般。”尤氏道:“你连夜服侍了病人,身子磨坏了。就是往常时的事情也不少,我早要添几个内用人,总说说就过了,你去安息安息罢,家常的事情我自己做就便了。” 悦来答应了,就回到田妈房中,躺在炕上思想如何就可以与玉坛联得姻来的道理。
  这里尤氏一路开门出去叫玉坛,玉坛迎上来见了尤氏。尤氏道:“ 今日悦来也病了,你快到厨房下去料理买菜做饭,再替我带盆脸水进来。安庆的信不用你起稿子,我梳洗停妥自己写就是了。你先去叫汪珍雇一个到安庆去的脚夫。”玉坛自然照着尤氏的吩咐,一一理会。尤氏自然梳洗后,写妥当了信,交玉坛发脚夫送去,不必细述。玉坛就到厨房下去料理尤氏的饭,一一送进,尤氏就叫他陪着吃了饭。洗了手面,尤氏道:“田妈、悦来两个惧已病倒,上房无人服役我,本来要添几个内用的人,你今日亲自到人行中去雇一个妈子,买几个小丫头,须要拣痴呆些的为妙,便于你我私通之事。”
  玉坛答应了,便转到账房中,拣了几张银票,锁上了门,一直往人行中去拣人。直到下午时,才买妥带回,见尤氏磕了头。吃过晚饭后,将日间取出的几副床帐、被铺,以及零星需用等物交付三人。吩咐老妈子王氏,住田妈卧房之后进屋内,专值洗衣裳、净溺桶及晒晾一切事件,不唤不许擅入上房。两个丫头,一个十四岁,唤侍茶;一个十三岁,唤侍拂,同住田妈卧房间壁,俱交悦来管束。侍茶专值洒扫抹桌,到厨房里取饭取汤等事;侍拂专值煎茶叠被打扇侍膳等事。诸事依时依限,不后不先,不唤不许走动;如有过犯听凭悦来处治。一一吩咐毕,玉坛随将雇买一切笔据呈交尤氏手执,然后带着这三个人去见悦来。玉坛将尤氏吩咐一切的话,一一告诉了悦来与田妈。悦来道:“我看这两个丫头的眼睛毫无灵气,一派笨相,将来是两个淘气鬼。幸而交与我来管束,若主母自己管束起来,不要上半年,就要打死的。我从前也要算伶俐勤慎的人,初服侍主母半年之内,动不动就拧耳罚跪,动不动就是恶棒一顿,打得寸骨寸伤,我是在铁线眼里穿过来的。如今将这两个丫头交与我来管束,倒是他们的运气,正所谓痴人有痴福。然而我不用些辣手,不但不能合主母之式,反害他们将来的日子的。我也顾不得要用点狠心肠了。” 田妈道:“这个虽是难为情的事,然而你倒有了替手脚的人了,这也是你的运气。” 玉坛又同着这三个新来的人到了厨房下识认识认,然后吩咐厨下人替他们搬铺盖,挂帐子等事,方才转来,仍到田妈房中,问两人的病。又笑向悦来道:“我看妹妹满面精神,喜气冲冲,毫无风斜骨节之病,不过有些硬病而已,只须 一 两 日 就 全 愈的。”悦来瞅了一眼玉坛,才出来将厅前的三墙、前厅上窗门、屏门一齐上了闩,便从女厅而进。
  尤氏正在院子里篦头发,尤氏道:“ 后头的门还没有关。”便披着头发走进去喊了三个新来的人到来,指点他关上了通上房的门窗,尤氏回来将后轩窗门、屏门一齐扣上,仍到院子里去篦头发。玉坛站在旁边替他打扇,尤氏道:“你这两日辛苦了,我这炉上煨的是晚饭吃剩的鸭子,添几条海参、鱼肚在里头煨与你吃,最是补肾的东西。莲子熬的希饭也是健脾的。你到里房去添一壶冰雪烧酒,再到壁厨内将小菜、水果碟子一齐搬了出来,我篦完了头发就来的。玉坛听了便到房中去一一安排停当。尤氏进来,同着饮酒。你一杯我一盏,愈饮愈有兴致,愈谈愈有情文。到了三更后,玉坛道:“时光不早了,我们睡罢。”尤氏道:“我儿,你不要催,人生在世,惟独‘ 风情’ 二字那个不贪?须要晓得乐而不淫才是。我岂不要与你时时叙语,夜夜同眠?无奈你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