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苦头了。” 尤氏吓得心跳不住,转坐到炕沿上假意看闲书。暗想道:“若没有燕子窠掉下打到他头上,几希一直进来,碰见我与玉坛并坐在这里了,这还了得!不先不后,恰好就打上他头顶上,其中必有神灵保佑。” 尤氏感激这燕子窠,要去救燕子,史堂已进房来了,向着尤氏左一个揖,右一个揖,百般殷勤。尤氏置若罔闻,便立起身来,走向里边,喊了悦来,又唤了一个厨下人,同到女厅上将燕子窠托了上去,用些泥巴修理坚固,然后回房。史堂也跟着尤氏进房,又与尤氏赔笑,殷勤且道:“我的奶奶,不要不理我。总是我不是,你要如何,我就遵你如何?你要照戚继光瞒着夫人置妾之例办我,我也遵的。” 尤氏暗想道:“他瞒我买妾,原非犯法之事,尚然如此赔罪。我瞒着他与玉坛私通,更是对他不过之事,如何好令他跣足跪迎痛遭严杖呢?”只好故意虚张声势,警诫他将来不敢瞒我做事就便了。然第一面与他反目,须要给一个威势他尝尝。” 便道:“你嗣后,你还敢瞒着我做事否?”史堂道:“嗣后如再瞒着你做事,我就沉江落海,死无葬身之地。” 尤氏啐了他两口,赶上去拿一张解手纸向史堂嘴上抹了七八抹,骂道:“只当你放屁嘴。”又道:“我本打算一世不与你交谈,将这田地房产据住了,独自过日子的。如今姑且念你初犯,而且自知罪孽,急急赶回,负荆请罪,尚有畏惧之心。兼之发誓,结实哀容可矜,从宽痛责手心二十板,罚跪半夜。” 史堂道:“既承我奶奶有回转之心,我史堂还恳情将这跪杖两罪权记在簿内,将来如有再犯加倍处治便了。” 尤氏心中原不忍给苦头他吃,只要吓吓他就是了。便道:“这个小刑罚本不能舒我的气,既不能舒我的气,准记在簿上,候你再犯时与你算账便了。”随将家人等功过簿上列了一判。
  判曰:
  尔邝史堂曾读诗书,罔知天理,灭义忘恩,瞒妻置妾。不思微官薄业,出自妆奁,乃敢荡检逾闲,昵于淫欲。忘鸿案之深情,何忍灭泰山之盛德富诛?余年犹少,敢云胤子难期?汝命有嗣,莫道荆妻不育。你敢欺瞒正室,置雏姬于异地;溺爱偏房,纵小舅为匪徙。我虽不敏,尚能获丑于言中,明可察于秋毫之末。汝实厚颜勿愧,负荆于裙下,畏若趋于夏日之炎想。你私行之事,实为剃面无容。听你发誓之言,似觉呕心有血。长寄他乡,愿作丧家之狗,暂归故里,形同就死之牛。忸怩之态,堪羞觳觫之形。可悯该夫既挟初犯之情,哀求宽免,本妻爰体好生之德,慨赐矜全。所有应得之罪,暂行注册,以观后效。此判。
  史堂接来,鼻磨着纸一看,笑道:“奶奶你竟是一个官长,看着我是一个有罪的小民;尔看得自己又尊贵又精明,看得我卑俾不堪,可以放在脚底下搓 搓 的 人。” 尤 氏 道:“尔既做了这件事情,只能照这样待你,还要你在这判语下画一个花押呢。”史堂极奉承尤氏,就拈起笔来,不知怎样奉承画押,且听下回分解。
  第 六 回 报夙怨畅辱母家人 赠郎诗误入亲夫手
  却说史堂极欲奉承尤氏,拈起笔来不画花押,便写律诗一首,以代之。
  诗曰:
  天生丽质本温良,今日温良偏转强。
  江北人归鞍未下,河东狮吼意先慌。
  欲除鸾镜非无故,为置雏姬不与商。
  勿效继光袒跣样,娘行怎肯宥猖狂。
  尤氏道:“你不要嫌我强,亦你咎由自取。你还没有尝着娘行的辣手呢。停一回通一个辣手,信与你试试。你且取出那黄鸨蛋的靠身笔据来与我。” 史堂向箱中取出交付了尤氏,尤氏阅后收入契券箱内。
  众家人探得主翁、主母生气,直到事情讲明白了,然后何惠带了玉坛进去,叩见史堂。略问数语,就出来了。悦来领着老妈王氏、丫头侍茶、侍拂也来见了主翁。史堂将店中现在光景告诉了尤氏。吃了晚饭,尤氏也将家中的事务说与史堂听。史堂道:“家中有你这位精明的奶奶管着,我是不来管不来问的,你要如何就如何。” 尤氏道:“现在家中事情日多一日,何惠的精神也不似从前,到底年纪大了,他一身实料理不开。我是少年之妇,除了何惠无人可以进得上房。我心上要在亲戚中拣一个精明老诚的晚辈,帮着办办才好呢。如果老诚有用,就领他为螟蛉子,替他娶一个妻,将来生出儿女来,就是我们的子孙了。” 史堂道:“ 这是极妙的事情。就是人才难得,须要细细访问然后好办。” 话言未了,悦来进来取铺盖,搬到田妈住的房内去住。向来史堂回来,悦来就与田妈一床睡去,与史堂避嫌之故。
  尤氏关上了房门,洗身睡觉,一夜照老调敦伦两次。尤氏经过了玉坛的淫具功次,而玩这随号之具,老调之曲有甚趣味?如吃了山珍海味,再吃的是白菜豆腐一般。两人一早起来,料理买菜过节。随即仆妇、家人、使女俱到上房来叩节领赏。尤氏心上感激燕窠落地,定是宅神的保佑,要供献宅神,随吩附何惠道:“中秋虽是人节,向无祭神之例,然我本年之事百事如愿,要谢谢神明。替我另制盛筵一席,供献宅神。”何惠答应了,就出去同着玉坛,又叫了一个厨下人出街置办,回来一一安排至的,吩咐时刻留心躲避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