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本是道班的差,自己忽然以知府得了,不觉心中一喜,以为是放了一夜鞭炮之功,从丰赏了札费。那号房本来知道仰方出手阔绰的,所以等在那里,得了犒赏,自欢喜去了。仰方到了明天,不免上院谢委。
  同寅中都来和他道喜,自不必提。
  且说陈雨堂原是接了伊紫旒的信,访问鲁薇园踪迹。得了仰方的话,自写信去回复紫旒。你道紫旒要打听薇园做甚么?
  原来李闲士从苏州回来,知道薇园到广东去了,想起那二万五千头的存摺还不曾取回;问问店里经手,又说没有留下。到汇丰一查,说是已经某日取去了。闲土这一惊,非同小可。暗想:与薇园相识十多年,不曾见他干过靠不住的事,何以一旦如此?
  莫非他临行已经留下,是被店里经手的取去了?然而察看神色又不像。况且这经手的又是自己至亲,想来断不为此事,总是薇园拐去的了。
  据店里各人说,他因为查金矿的事到广东去了,这件事伊紫旒或者知道,他到广东住在那里,不免去看紫旒探问一切,谁知紫旒也不知道。闲士又不便说出被他拐了银子一节,只在那里皱眉搓手。紫旒见他这副情形,便道:“他是到广东查办事件的人,阁下如果有要紧事,要通信,只须广东有熟人,托人在各衙号房里总打听得出来。”闲士听了,只得说声领教。
  辞了回去。踌躇了一夜,莫说广东没有熟人;就是有熟人,打听着了,也不见得一封信就讨了回来,少不免要自家走一遭的了。想定了主意,便等到有广东船开时,附了轮船走到广东,遍处打听,那里有个影子?可怜跑了个空,垂头丧气回到上海,只得又去找紫旒。
  此时紫旒久已承受了许老十的书局,打听了几天,才见着了紫旒,诉说一切。紫旒也十分疑讶,暗想莫非回山东去了?
  看闲士情形,十分着急,料得他一定有要紧的事,因此写了一封信给陈雨堂,打听薇园踪迹。
  谁知鲁薇园当日见财起意,机械心生,拐了二万五千银子,上了广大轮船,说要到广东去,等送客的都走了,他却搬到通州船上,写了天津船票。轮船到了烟台,照例停泊,起卸货物,薇园却也就此带了行李登岸,投入客栈住下。他所带的家人,本来是山东登州人,到了烟台,已是登州地面,便算清工钱,另外给了他几个盘费,打发去了。到底是初次学做坏人,事事胆小,暂把姓名改变了,叫做张佐君。
  看官,他既然自己改换了姓名,我作书的也只得跟着称他做张佐君了。且说张佐君住了几天,等再有到天津的船来了,才附了船到天津去,住在佛照楼栈里。问他的原意,他本要借了闲士的一笔钱,进京去过个道班,也是他见财起意时的主意。
  及至到了船上,走到半路,忽然又深自懊悔起来,这二万多银子,不是小事,万一李闲士追究起来,寻着我的踪迹,控告起来,岂非身败名裂?因此失了主意,打发开家人,变了姓名,作一个暂时之计。到得天津,越想越不敢进京,住在客栈里,殊无聊赖。同寓的一个广东人,姓方,是一个贩货行商,大家叫他方老办,所住的房正与张佐君相对。住了几天,彼此出入相见,不免点头招呼,佐君从此算是得了一个朋友。他看见方老办天天忙着收甚么货,发甚么货,便动了心,暗想:我何不借着这笔银子也来经商?侥幸赚着了,就可以拿这一笔本钱还了闲土,免得失了交情。定了这个主意,便时常向方老办研究商务经络。方老办是个直爽人,凡是张佐君所请教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两个成为知己。张佐君结识了一个方老办,未免跟着在外面应酬,便识了一班朋友。
  一天佐君正在栈里闷坐,忽然来了一个朋友看他,这个朋友叫杨荩臣,也是席面上展转相识的。见了佐君便道:“佐翁,连日看不见你,原来你在家里闷着。为甚不到外面去逛逛?”
  佐君道:“没个伴儿,就懒得出去。”荩臣道:“我今天备了个小酌,特来相邀,可以出去走走了。”佐君道:“怎好打搅?”
  荩臣道:“朋友们逢场作戏,说甚么打搅呢?”说着,便一定拉了同行。雇车到了侯家后一家南班子里去吃酒。同席的一个俞梅史,一个周济川,其余几个与我这书上无干的,也不必去记他了。荩臣一一介绍,代通了姓名。周济川是拿离士洋行的买办,俞梅史是新从上海来的,也是一个洋东打发他来找寻洋房,要开甚么洋行,顺便要招寻买办。自此之后,他们四个人便天天在一起,混了半个多月。
  忽然一天,说是俞梅史的洋东到了,这洋东名叫孩尼低,向在上海开了一家五金进口洋行,这回要到天津来开一家支行。
  所以先打发梅史来看房子,看定了,这洋东便亲自到了。梅史便起了忙头,霎时间置备中外木器,布置起来,还用了帐房、茶房、出店等人,即日开张。这洋行名叫加士梯。济川、荩臣、佐君等未免去和梅史道喜,梅史自然置酒相待。饮酒中问,梅史说道:“今日敝东说起,这加士梯的买办,就委兄弟做了。
  兄弟于市面上的事情虽还略知一二,但是孩尼低这回到天津,是兼办军装的,缺少了一个军装买办,你几位可替我想一个人出来?”济川道:“军装买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