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我们两路的,倒不必懂洋话,只要熟识官场门路便做得。”梅史道:“熟识官场门路倒不必,只要熟悉官场的应酬规矩,自己有了个二百五的功名就可以做得。至于门路一层,只要慢慢走起来,就会熟的。况且名片上头刻了某某洋行的字样,那官场中自然另眼相看。”济川道:“只是一时那里去找这个人?”荩臣拍手道:“现成放着的不要,你们还向那里去找?”众人愕然问是那个?荩臣道:“佐君兄左右闲着没事,不就干了?”佐君道:“兄弟却向来没干过这些事,恐怕办不妥,并且也不懂得。”梅史道:“这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只要结识几个官场,揽着了生意,从中分你一股佣钱。平常日子不支薪水,如果揽了一票几十万的大生意,除佣钱之外,并且可把你为这票生意应酬所用的钱,开出帐来,行里一一还你。佐翁如果肯屈尊,就是这个办法。明天先去见见洋东。”佐君道:“且待兄弟打算过,明天给梅翁回话罢。”
  当下酒散回去,佐君独自一个盘算了一夜,没个主意,到了天明,便去请教方老办,把一切情形都告诉了。方老办仔细想了一想道:“若是上海分过来的支行,便应该用上海的行名。
  我在上海年数也不少;过往的次数也多;交易往来也不少,从没有听见一个加士梯的军装洋行。这还不必深究。但不知他请你做买办,有叫你垫钱没有?”佐君道:“这倒没有。”方老办道:“据我看,这件事未必是好事。但是佐翁左右没有事办,便接了他也不妨,不过处处都要自己小心罢了。倘或有时说有一件甚么事情,或是甚么生意,要你垫钱,那可不要答应他。”
  佐君领教过后,便辞了回房。心想依了方老办的话,左右是个不用本钱的生意,做得着,我便分着佣钱,做不着,我也不担甚么处分,顶多不过应酬上面白化几文罢了。想定了,便去到加士梯洋行。梅史道:“昨天所谈的,想已定了主意?”佐君道:“承梅翁的照应,有甚么不定之理?但是兄弟初出茅庐,一切都不懂得,事事都要求指教罢了。”梅史道:“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有甚事情,彼此都好商量。佐翁既然答应了,我们可一同进去见见洋东。”佐君答应了,一同进去。所有问答,都由梅史翻译传递,谈了一会,便一同出来。梅史请佐君把行李搬来,佐君乐得依从,从此便在加士梯行里住下。
  梅史又教他印了些外国式小名片,上而刻着:“加士梯洋行经理军装处分省补用知府张辅字佐君”。一切预备停当,梅史便约了外国人去拜客。备了三乘轿子,三个人分坐了,到甚么善后局、洋务局、制造局,东局、关道、天津府、天津县等处,排日去拜会。官场中人听说外国人来了,便如迎接丹诏一般,开了中门,延请相见。又是甚么香宾酒、洋点心、水果等相待。每到一处,见的虽是总办,佐君却打听了有几个委员、师爷,一一都投过一张片子,以为将来应酬地步。忙过四五天,各处客都拜过了,内中也有来回拜的。佐君从此便在侯家后一带应酬起来。一连混了一个多月,没有丝毫生意,心中慢慢的有点悔意。
  忽然一天接了一封信,拆开一看,却是善后局提调伍太守请客,约定晚上七下钟在大房子秀玲家,并有“千万请到,大有机缘”的话。佐君便等到晚上,坐了车子去。伍太守接着,寒喧已毕,伍太守说道:“兄弟今天并不请客,不过在这里摆个半桌(天津妓家有此风气),所请除了佐翁之外,只有一个人,却是佐翁不曾会过的,等一会兄弟介绍你们相见,或者有个交易。”佐君道:“多谢费心得很,事成自当报谢。”伍太守也谦逊了两句,便去与秀玲兜搭,过了一会,外场报客到,伍太守连忙敛容迎接,一面指与佐君相见,说道:“这一位是现在这里督宪的孙少大人。”又对孙少大人道:“这是加士梯洋行军装买办张守佐君。”彼此一揖就坐。秀玲便招呼摆席。
  孙少大人道:“再没客了么?”伍太守道:“今日是专诚请孙少大人来奉谈儿句,因为佐卿不是外人,才请来奉陪的。”孙少大人道:“天津现成有军装洋行在这里,怎么我们老头子尽着叫人到上海去买?这也无谓极了。”伍太守道:“正是为了这个,请孙少大人来商量。”不知商量些甚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荐生意伍太守分肥遭骗局张佐君叫苦
  且说伍太守向在直隶候补,虽然不十分红,却也不是黑路里的人;道府班中,也算有数人物。前几天闻得上头要办一票军装,为数颇大,便设法营谋这个差使,上头也答应了,不知怎样被别人走了小路,把这件事捺住,其势就要改委别人了,因此心中大怒,正是一块到手的肥肉,凭空被人夺去,如何不怒?因想出一个两败俱伤的法子,弄一个大家拉倒。所以才请那孙少大人与张佐君当了面,偏要对了孙少大人再四的提及佐君是个军装买办。孙少大人随任在衙门里,虽然各样公事轮不到他多管,然而出了一个差事,总有人去钻谋。凡钻谋的人是无孔不钻的,就如这回出了买军装的事,不定有人走到他的门路,他也不免有点晓得,所以伍太守故意提出一声军装买办来,就惹起他何必委人到上海去买的话。伍太守引出他这句话来,便道:“何况佐君兄,他从前在上海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