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同知,究竟内无妾媵,外无娈童,道:“蓄婢,尊父命也;不娶,不欲没程翁父子之义也。”但县中人碍了县令,只有私下吊挽诗文,不能为他立碑立匾。县官碍了督抚,不敢申文请旌。且又因疑成病,悔此一节杀程家父子二人,常见一美女,项有线带,站在面前,得了怔忡病,不一年告病回籍。督抚为军需浪费,纠劾逮问。王乡宦一厘不得,也受了许多唾骂。徐家以豪横武断,被访问军,家产俱破,其子流为乞丐。程烈女虽不能旌表,却得屠赤水先生为他作传,这便与天壤不朽。正是一字之褒,胜四字之匾了。他父亲兄嫂。都一门节义,都得附见,堂堂照映千古。至于豪横之徐氏,没担当奉承乡绅上司、要做官的知县,好说分上乡官、信请托的督抚,如今安在哉!犹能笑冷人齿颊。这节事,若在没见识的人,毕竟道:痴老子、痴女子,放着富家不嫁,反惹官非。徐家好财势,官都使得动。秀才都对他不过。只到末局时,评量一评量,也自明白了。
第五回 矢热血世勋报国 全孤祀烈妇捐躯
  情胶连理,比目□□□□□□□儿女□影曲垂□□□□□□□□□□余又见奇贞。剩取一□□□□□□□□馨。右调《清平乐》
  明朗花东丘,夫忠妇节。至于孙氏,间关忍死,宛转存孤,上格天□雷老默助,真古人大奇也。盖忠臣临难,视死如归,一□□□,□顾甚家、甚子孙?不知天心正不绝之。□□□□□时,举族殉义固多:若浙江按蔡使王□□□□子于同僚之妻,然后同夫自焚。盖臣死国、妻死夫,乃天地间大道理。但祖宗之血食,不可不□□□□□于其□以留忠臣一线的。又如方正学□□□深,所以□祸取□夫妻俱死,死及十族。当蔓□□得个魏□□□□在天台作曲史,悯他忠义,□□□□□□不□多有脱的,还救全他一个幼□,□领得逃至嘉兴,夏逃至松江,至今后裔终存,得归故里。这是存祀于友朋,以存忠臣一脉的。这虽天福忠贞,亦借人力。你看那孙氏,不是郜夫人恩谊预结于平日,忠义又感发于临时,身为军掠,子寄渔父,两下各有所归,这事可以丢手,如何复自军中逃来,复从渔家盗子?何以扶浮木同沉,不肯放手?何以吃莲子同饿,不肯独生?盖天道忠臣有后,人力舍死存孤,亦是花东丘恩谊有以致之。不然一个女流,不读书,不见事,晓甚么是名分,甚么是节义,看得存孤这样重,一身这样轻?
  恩深知命浅,谊重觉身轻。
  不令存孤谊,公孙独擅名。
  这三节,也是明朝异事了。还有一个姓姚,是个世职。他始祖曾随信国公取福建,取两广,历有战功,所以得这个兴化卫指挥佥事。平日是个有些气节,有些识见的,大凡世职中最多□人,拿定是个官,不肯读书通文理,所以满口鄙俗,举止粗疏,为文官所轻。况这官又不坏,不习弓马,不修职业,剥军冒粮,考察时,不过捱两板,革事不革职,仍旧有俸吃,所以容易怠情了去。他却是个曾读两句,兼闲弓马,留心职业的人。
  丙夜简龙韬,轻弓每落雕。雄心时击楫,自许霍骠姚。
  承平将官,高品学文人做作,谈文作诗。他道这不是武夫勾当,不过读些《武经》、《百将传》,看些《通鉴》够了,要赋诗退贼么?下品只贪婪淫酗。他却极爱恤军士,少饮寡欲。娶一个武恭人,也是将官之女,却性格温善,做人和柔,待妯娌犹如姊妹,待奴仆犹如儿女。夫妻之间,真是鱼水。十余年来,两边没一毫声色相加。
  喁喁笑语出窗纱,笔染春山初月斜。
  调合求凰琴瑟协,如宾不啻汉梁家。
  但两个都年已三十余了。姚指挥不是惧怕,也只是个相爱,再不把子嗣提起。倒是武恭人,要与他娶妾。姚指挥道:“这是甚么时节,说个娶妾?如今人都道太平,那文官把我们武职轻渺,武职们也不知自爱,不知我管下有几个军,也不识得那一个是我的军。少一个军,我有一石粮,不去勾补。在的不肯操练,军器硝黄,还要偷卖。说起勾补操练,遣我多事。又有那贪利不知害的缙绅富室,听说这边线绵绫,拿到日本,可有五分钱,磁器玩物书籍合子钱,就有这些光棍穷民求他发本,求他照管。他就听了打船制货,压制防海官兵不许拦截。不知我去得,他来得,可不是把一条路径开与夷人么!一日就把我这边船装了倭人,突入内地,变起不测,如何防备?况且有了这条路,商船来往,就有那穷民奸宄思量打劫,这便是海贼了。海上便已多事,还又地方连年少熟,官府不时追比,民不聊生,是内变也不可保。若是内外勾引应合,这沿海腹里,都不得宁戢,岂是我武官安枕之时?说甚娶妾!”
  时事危厝火,智人忧寝薪。肯溺闺中乐,忘他海上尘。
  武恭人道:“这果是国家大事,你一人忧他不来。只是你三十无子,终不然把你祖父传来金带,留与族人?”姚指挥道:“我你极是相爱,年尚少,安知无子?”若说娶妾,无论宜子与不宜子,未知性格何如。纵你素性慈和,知必不妒。倘那人不知安分,便已多事。且我与你,一夫一妇,无忌无猜,坦然何等快活。有了一个人,此疑独厚,彼疑偏疏,著甚来由处两疑之间?故不娶为是。”
  独则无兢,两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