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不忙一顿割切停当,该侦的侦,该炒的炒,到了晌午,置办的一切完备。从铺子里请了童七回家,将酒席搬到童家那院,按道数上来,只见做的颜色鲜明,滋味甚美。狄员外那心里极喜,童七合童奶奶都齐称赞。童奶奶道:“这手段倒也罢了,还没试试家常饭的手段哩。”童七道:“家常饭只比酒席少做了几样,有两样么?”童七、童奶奶、狄员外、狄希陈、寄姐五个围着八仙方桌,传杯弄盏,吃至一更多天,方从角门散的去了。次日进来,叫那丫头做了早饭,接连做了午夜两餐,又甚爽快,又极洁净。这狄员外定了主意要寻。
第三日清早,马嫂儿、周嫂儿齐来讨下落,童奶奶一口价许定二十四两。周嫂儿道:“奶奶,你许的这是中等的价钱。这孩子可是上等的手段哩。”童奶奶道:“你合狄爷这们说罢了,你这话合我说哩?再要手段不济,可拿着这们些银子,是买他人才哩,是买他的真女儿哩?”周嫂儿道:“奶奶,你主张个二十七两银子罢。要是二十四两,这丫头成不下来。”童奶奶道:“一分银子添不上去。我的性儿你是知道的,我是合你磨牙费嘴的人么?”周嫂儿道:“我的奶奶呀!你就这们执古性儿,就真个一口价儿?俺两个的媒钱,奶奶,你可赏俺多少哩?”童奶奶道:“你两个我也不少,圆成了,我叫狄爷共称一两细丝银子给你。”周嫂儿道:“走,咱拿着银子合他说着去。合谁去哩?”童奶奶道:“狄爷,你就拿着银子自己去。”狄员外走过自己那边,兑足了二十四两文银,又封了一两媒钱,雇了四个驴,合狄周骑着。
周嫂儿见狄员外要的外甜,故意说道:“你老人家只怕还是空走这遭。童奶奶许了这一口价儿,分文不肯添。他老人家性儿乔乔的,俺们又不敢合他多说话,只得来了。那家子定是不依。”狄员外道:“仔么不依?我不知道你京里的浅深罢了,你童奶奶甚么是不晓的,肯少还了你们价儿?你要拇量着,这事成不的,我就不消去了,别说那瞎诓着我空走一遭的话。你要就是这们成了,我分外你每人再加二钱银子,你两个吃酒;要是不成,这驴钱我认。你休想干那岐瞒夹帐的营生!”两个媒人道:“爷哟,怪道童奶奶合爷说的上话来,都是一样性儿!”
说着,将次走到。狄员外下了驴,说道:“你两个先去,说妥了,来叫我;要不妥,我好往家走。若进他家里,要说不上来,羞羞的不好出来。我在这香铺里坐坐,等着你。”马周两个媒人道:“你老人家怕到了那家子当面不好阻却的,又叫你老人家添银子的意思?”狄员外道:“神猜!就是为这个。我在这里等着你。叫他写了文书,定了银子数儿。看了,我才到那里交银子哩。”马周两人道:“爷呀,人还说我们京师人乖哩,这把京师人当炒豆儿罢了。”笑的去了,通常说了前后的话。
原来两个媒婆已是先与冉家讲定了是二十四两,分外多少的,都是两个媒人的偏手。这童奶奶还了个一定的价钱,再还那里腾那?若是跳蹬去了,卖与本地的人,也是不过如此,还没人肯出这门些媒钱;所以也就不做张智,写了二十四两的文书,拿到间壁狄员外看了,狄员外方辞了香铺,同到冉家布铺后边。三间齐整客舍,摆设的当的着实华丽。献过了茶,问了些来历。取出天秤,足足的兑了二十四两财礼,双手交将过去。那冉老头把文书画了押,叫两个媒人都画十字,交付狄员外收了。狄员外取出一两银来,又叫狄周数上四钱银子的黄钱与了两个媒人。那个端茶的管家,趴倒地替狄员外磕了头。狄员外知是讨赏之情,忙叫狄周数上二钱银子的黄钱与管家买酒。冉老头再三要留坐,狄员外苦辞,方肯送了出门。
狄员外袖了文书,同狄周回到下处,往那院里谢了童奶奶费心。又叫过那丫头替童奶奶磕了头。又与狄员外、狄希陈都磕头相见。童奶奶道:“爷还替他起个名字,好叫他。”狄员外道:“你家里叫你甚么?”他说:“我家里叫是调羹。”童奶奶笑道:“这到也名称其实的哩。”狄员外道:“这‘调羹’就好,不消又另起名字。”狄员外又与他扎刮衣裳,到估衣铺内与他买了一付没大旧的布铺陈,问童七换了一付乌银耳坠、四个乌银戒指。把狄周移在北房西间宿卧,将厨房挪与调羹居住。
京中妇人是少不得要人照管的,况调羹又是经主人照管过的,到了这边,狄员外不曾奉过内旨,怎敢矫诏胡行。这调羹虽是有童奶奶开说得明白,说过“老爷子是个数一数二的元帅,断是不敢欺心。直待回家,毕竟奶奶许了,方敢合你成事。你也不可冒失,休说在千里之外奶奶不晓的。但是做女人的那心窍极灵,不消私行,也不消叫番子手访,凡汉子们有甚么亏心的事,一拿一个着。休要大家没了主意,叫狄奶奶怨我。”又背地里嘱付狄希陈道:“狄大叔,我有件事合你说。这灶上的调羹,是狄爷算计要留着房里使用的,这却不可合他凄凄离离的。”狄希陈雌着牙笑。童奶奶道:“我说的是好话。你可不笑甚么?”说的调羹心里甚是明白,虽是孤忄西冷净,枕冷衾寒,但有了盼头,却也死心蹋地的做饭。
自从有了调羹,这狄员外下处饮食甚是方便,比那尤厨子的时节受他那拗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