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咬人的么?我还没有说你一句重话,你是这样放屁,拉杂起来了!你看他那样儿,自家犯拙了事,可像我们干下不是来了!你就少跳几跳儿,也不算是矮子了!还说我会生气,你们看,我要生气不要生气?”春红道:“我这嘴是必必剥剥惯的,看着这样儿,又要爆出两句来了。好好的叫大爷陪个礼儿,替大奶奶下下气,偏不依,倒说出不中听的话,跳起来了;真个到明日,请了许多亲眷来,在大厅上摆着酒席,对大奶奶陪礼,可没趣呢!”
公子没奈何,只得唱了一个大喏。挨到床沿上坐下,一手去拍着大奶奶的胸脯,一面说道:“总是我不是了,你休要气坏了身子!我也只是一时之见,如今既不许我去,我再不去便了!你可要我赌个誓儿?”大奶奶道:“你休和我说话,你只去问你心上的人说可要去了;他说一句,抵我一千句还多着哩!谁要你拍拍摸摸的,越搅得人心里不自在!你自到后边谢媒人去,休要在我房里缠帐!”说罢,将公子的手推过一边。公子道:“你休把人埋在地狱里去,怕就是到他房里,轻易不与他说甚话儿。你是甚人,他是甚人,怎么和他比起来呢?你不要气坏了身子,我也懊悔嫌迟了!你要我赌誓,我就赌一千个誓与你听;你可也信我一遭儿!”大奶奶道:“我也没力气来听你说这些没影的话;我身边实是着落你不下,省得人说我是醋瓶子,把你好事打脱了,要你在房里睡觉哩!玉梅,小莲,把大爷拉出房去,繇他去筑台拜将也罢,偷营劫寨也罢!大姨,三姨,你们也收拾去睡。我这屋里,是再不许他住的了,就是日里也休进房,省得见面就要生气!”众人便齐至床前,说道:“大奶奶不要气坏了身子,大爷也着意儿劝劝,我们明日一早来看大奶奶罢。”却被公子跳起来,把两手拦住道:“你们休去,快替我求一求大奶奶,我今日是要在这房里宿的!”于是众人一齐向大奶奶恳求,大奶奶只是不许。春红在玉梅背上一手把贵哥儿抱将下来,说道:“大爷被大奶奶赶出房去,明日就没有汤圆儿吃了;还不去求着大奶奶,要爷在这屋里睡觉哩。”那贵哥儿真个跑到床沿边,扳着大奶奶的腿尽摇道:“我要爹在这屋里睡觉哩!”叫了几声,见大奶奶不理他,呱的哭将起来。春红道:“这是大爷不是,倒教两位姨娘合姐儿们作难。大奶奶可看贵哥儿面上,容着大爷这一次罢!”大奶奶忙把贵哥儿抱在怀里去,窝盘着他,一面发放众人道:“也罢,看你们面上,容他在这房里,叫他到小阁里独自去睡。”众人都谢了,作别自去。
小莲便去闩上房门,玉梅便拿铺盖到小阁里去,被公子喝住道:“我自在这床上睡。”大奶奶道:“快些到小阁里睡去,休惹我性儿!再不,我叫春红来陪你罢。”贵哥儿哭着道:“我不要爹到小阁里去,我要爹在这床上睡哩。”春红道:“大奶奶,你容着他这一遭儿罢;再不,你叫大爷和衣在脚边睡,夜里不许他翻一个身儿!公子道:“还是春红说的是,我只和衣睡着,你明日一早来看我,还是这样睡法,真个动也不动一动儿!”大奶奶更不言语。春红笑了一声,抱起贵哥儿,拿着那封银子,哄着他道:“不要哭了!爹在这床上睡了。这银子,和你明日买一大碗汤圆儿吃也!”春红领着贵哥,自向厢房安歇。玉梅、小莲伏侍大奶奶探头裹足,脱衣解手已毕,公子除了大衣头巾,真个和衣在足边睡下。玉梅、小莲伺候大奶奶上了床,放下帐儿,养好蜡烛,闭上床门,自到后房去了。公子慌忙脱去衣裤,转过头边,钻进夹纱被来。大奶奶乱推乱搡,浑头抓掐,不许近身。公子费了许多气力,陪下许多小心,然后腾身而上,把生平的本事都放出来,足足绸缪了两个更次,才把大奶奶的气平了下去。
次日起来,公子看着大奶奶梳头洗脸,同着吃茶点粥饭,抱抱贵哥儿,拿些果品,斗着他顽耍,生些炭火在炉子里,把绢儿细细的摩擦,烧些沉香黄熟,磕些榛松瓜子,和大奶奶随意而食,不知不觉的哄过了一日。到晚来,大奶奶把公子抵死的送至春红房里。这一夜,更是厉害。明日,又在大奶奶床上宿了一夜。次日晚来,大奶奶主张公子到大姨房中去。第五日,又去三姨房里。大姨、三姨感激大奶奶的鸿恩,把公子尽力管束,非同小可。直至第六日,公子更忍不得,赶早起来,敲开凤姨房门,揭起帐来。只见凤姨蛾眉不展,莲脸凝愁,一个头儿侧在绣枕之旁,满眼珠泪,口中叹气。公子慌忙睡下,抱向怀中,百般摩抚。说道:“都是我累了你了,你休怨我!”凤姨叹着冷气道:“奴也只是疼着大爷没个知心着意的人,那知深犯了大奶奶之忌,结下海样冤仇!他独空下奴,把你做情往各房分送;还日日叫应着奴的名儿,百般咒骂。除非一索子吊死了,才解得这个结儿!”说罢,眼泪如雨,呜咽不已。
公子本要商议璇姑之事,见他如此悲伤,难于启齿:因一面将软语温存,一面去跷他粉腿。凤姨推住道:“丫头进来看见。”公子便道:“和你到后房去。”将凤姨换至后房,放在一张醉翁椅上,去做那老汉推车的故事。凤姨正在怨慕之时,公子更极怜感之意,两人如粽拌糖霜,针粘磁石,难分难拆,不死不生。正到那双眼朦胧、四肢瘫软的时候,猛听得外边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