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歃血聚众,拆墙进去,放火烧房的了。所以要拿他去见官,听凭官府裁察。虽没奉有牌票,实是小的们应查的,原只要卸掉地方上的干系,并不是敢于生事。”刘大道:“小的一生,不会赌钱,酒便吃些,只逢着节日,在家里吃几杯闷酒,从不到街坊上去生事。只求问他,谁和小的赌过钱?打骂过甚人?就明白了。这些女人,是在寺里被火,拆墙逃出,小的还在寺中救火,归家始知,怎说是小的窝藏?小的妻子,宰了一只鸡,留众女人吃了夜饭,怎说小的歃血结盟?只求老爷去看,那些墙头是从外拆进去的,还是从里打出来的,便知道小的冤枉了!这两个人说是汛差,早上来查问,小的就把实情告诉;他问小的借三十吊钱,地方居间,讲到二十吊;小的卖饼为生,如何有这些钱钞?他索诈不遂,才把小的锁起来的。”那些青衣人尚要分辩,未公道:“不许多说,这事委曲,我已悉知。我且问你:墙是从外拆进?是从内拆出?一看便知。活口现在,从寺内逃出?被刘大窝藏?一问便见。地下有鸡毛,便是歃血结盟;大户人家,日日宰鸡,便是日日结盟歃血么?今早府县官,在都院衙门禀明,这寺因住持僧人有病,请五台僧行昙祝由治病,为焚符起的火,怎还叫你查察起火之人?你们这班光棍,专一遇事生风,恐吓索诈,本该送到府县去重处;因诈尚未成,姑不深究,都与我撵出去罢!”家人们即便吆喝。汛差,地方,只可磕头而出。看的人纷纷散去。刘大夫妻,感激叩谢。未公安慰了几句。吩咐把门掩上,请出大小姐来。鸾吹、素娥如飞出见。未公道:“不必痛苦,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且到船中,再细说与我听。我自落湖中,身子着实不好。”向着家人道:“你们着一个到江口去雇定船只,一面请小姐上船,留几个在湖上,再行逐细打捞。我城中辞别马爷,明后日就要长行了。”因向素臣道:“老夫身子自觉不妥,急思首邱,不能担搁,老侄可同到舍下,畅叙几时,老夫有许多心事,要与老侄商量。”素臣道:“小侄几死幸生,恐家中讹传,致老母忧虑,急欲回去,也在一二日内起身,不得追陪老伯,心实歉然!俟到家禀知老母,即至丰城,叩谒尊颜,畅聆训诲。”未公道:“吾女受你大恩,尚未稍报,我辈相与以心,也不在口头言语。你怕世嫂挂念,不便坚屈同行,老侄一到敝省,千万即屈枉顾。但世事无常,不知尚得与老侄相会否?”说罢,潸然泪下。素臣也不觉怆然,拭泪安慰道:“老伯精神矍铄,定享期颐;目下偶然不快,无足介意。小侄一到南昌,自必趋叩尊前。惟乞路上宽怀保重!”鸾吹附耳说道:“世兄舍死救援,其恩固大;而不欺暗室,其节更坚。孩儿因黑夜同居,难以自白,见爹爹颇属意世兄,万不得已,欲以终身托付。世兄侃侃而谈,词严义正,孩儿汗下通体!并将守经行权之道,细细开示,令孩儿拨云见天,孩儿已认世兄为亲兄,尚未禀知。不知爹爹意下如何?”未公跌足道:“前日深谈,备悉底蕴,虽知已娶,欲为两全之计,因事涉权宜,难以启齿。欲留彼到家,备写情节,致书世嫂,成此婚媾。今据你说来,这婚不必提起了!”石氏捧出三杯茶来,未公便不言语。素臣看着石氏,触起一事,向未公道:“方才那班光棍,无事尚且兴波,何况形迹可疑?我等转身,必生大讼!老伯进城,须将原委向抚军细细说明,饬府县官给张告示,晓谕禁约,方保无事。一则事连世妹,恐致张扬;二则昨日小侄与世妹,全亏夫妇收留停歇,杀鸡为黍,殷勤伏侍,望老伯垂念一言。”石氏连忙跪地,鸾吹力为怂恿。未公道:“我见抚军,即为力言罢了。”石氏磕头起去,捧出三碗鸡蛋,未公等用过。雇船家人,跑得满头是汗,来说:“船已雇下,就请小姐上船罢。”未公道:“我也就要进城了。”鸾吹倒身下拜道:“二哥大德,几番救援,无可仰报,唯有铭刻五中而已!”素臣回礼,被未公扯住道:“老夫也该拜谢,怎连你妹子都要还起礼来?”鸾吹起来,泣下沾襟。素臣也不禁流出两行清泪。未公道:“我自被难,囊空如洗;今日去辞抚军,如有盘缠送出,当分半,为老侄归途之费。”因指着未能道:“就叫他送来罢。”素臣道:“老伯人口众多,小侄子然一身,所需无几;少为分惠,够回家之费便了。”未公道:“老侄之言亦是,临时酌量罢了。”因问:“轿子可齐?”未能道:“老爷的轿子现在;文相公的轿子,就叫他送小姐下船。另外又叫一乘脚轿,是素娥坐的。”未公随起身上轿,在轿中拱手,叮嘱:“若到江西,务必早图再会。”素臣进来,鸾吹泪如雨下,素娥亦垂泪叩头,匆匆上轿。鸾吹在轿中,只说得一声:“二哥保重!”那轿夫已抬上肩头,如飞而去。素臣与鸾吹,虽无一毫私意,但宛转周旋患难之中,已非一日,忽然别去,不觉豪杰心胸,化作情长儿女,司马青衫,已斑斑点点,湿了好些英雄之泪。
大郎在门外,叩送了未公进来,请素臣坐下。叫石氏烧茶,自己到街上去,买些茶食,请素臣坐下。问素臣:“可到湖上去?”素臣道:“我疲乏已极,无心游赏;你可打发这些妇女回去,了结此事。”大郎吩咐妻子,快煮饭与众位吃。何氏等从板壁后一齐出来,说:“回家念切,等不及吃饭。”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