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数非偶然!这和尚们,穿吃了十方施主现成衣饭,饱暖思淫,造出这般弥天大罪;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场大火,俱已茶毗,这难道不是天数?只可惜小了些,若依我的意思,竟把这西湖上凡有寺观,一律烧尽,方为畅快!”大郎道:“这些贼秃,无恶不为,一寺如此,寺寺如此,只怕天下也都是如此;怎得老天有眼,普天下都烧一个干净才好!”素臣抚掌道:“刘兄快人,有此快论!但是佛教不灭,人皆可僧;寺便烧完,终须复建;又要苦这些愚夫愚妇,解橐倾囊,捐赀创造,徒饱奸僧之欲壑耳!”说罢长叹了一声,正是:
欲知无限心中事,尽在一声长叹中!
素臣正在浩叹,石氏、璇姑已安排上饭来。素臣在外,鸾吹等在内,都是一碟白煮鸡肉,一碟煎鸡蛋,一碟盐菜,一碟清酱。众人俱饿,谢了一声,即便举箸饭刚吃完,天已大亮。素臣嘱咐大郎,关一日店,将众妇女问明住址,分头送回;我到城中报知未老爷去。向鸾吹说道:“你可安心守等,如今是再没甚事了!”鸾吹道:“事便没事,只是急欲见我父亲,望二哥速去速来。”素臣应诺,急奔人城,赶进抚院辕门。只见头门内走出一人,竟是未公家人,走到面前,家人惊喜道:“文相公恭喜!老爷等不及早鼓,就要出来,往湖上去,亲自打捞两位小姐尸骸。”素臣道:“你家二小姐不知下落;大小姐及婢女素娥,却是我救得在那里,昨日来报信,因晚鼓已报,门上人不肯传禀。今恰好值你出来,可先进去禀知。”那家人道:“谢天谢地!小的先进去禀报。”说罢,如飞的跑进头门去了。
少停,只见门上一片声,催传轿子。顷刻,抬进一乘大轿,一乘官轿,大轿抬到里边去了,官轿就歇在头门。只见进去的家人,飞跑出来,说道:“老爷出来了,请相公先上轿,老爷怕官府们缠扰,不便落轿,说是到路上细谈罢。”素臣因坐人轿去。只见中门大开,众家人拥着未公轿子出来,在素臣轿边经过。未公在轿内说道:“恭喜老侄!又得援救小女,到路上再谢!老夫先僭了!”素臣未及回言,那轿已抬向前边去了。抬素臣的轿夫,连忙抬起。原先这个家人,就跟在轿后,素臣问其名姓,方知他叫未能,是未公世仆。他的儿子,名叫容儿,也落在湖中,生死未卜。到了城外空阔地方,住了轿,大家走出轿来。未公问出水援救之事,素臣撮总的,叙述了一遍。未公作揖致谢,复道:“老夫那日落下湖去,”指着未能道:“亏他熟于水性,把我救起,到高阜处一座小楼上住下。这些家人们,也有自己泅水起来,也有被人捞救,络续都聚在一处。只有两女及丫鬟素娥,并一个小童名叫容儿,并无踪影。意欲借宿湖上,再行捞访。不知是甚人报信,府县官都出来候安,只得进城。几次差人往湖上,访问无踪,打捞也没尸首,原来大小女,幸遇老侄得生!二小女年稚,大约是无望的了!”说罢,凄然泪下。素臣劝住了,复人轿中。未公吩咐,抬轿到昭庆寺后刘大郎糕饼店内去。轿夫多半认识,答应一声,如飞抬起,没片时,已到刘大门首。未公、素臣走出轿来,门口围着许多人。到得门口,见屋里挤满了人,三四个穿青衣的,把铁链锁着大郎,拉了要走。石氏披头散发的,乱跳乱哭。素臣模头不着,未公一发茫然。正是:
人情怎比秋云厚,世路争如乌道宽!
●第六回 未鸾和衣报德 刘璇姑降志酬恩
素臣正待根问,大郎掣过头来,说道:“真是祸从天降,望文相公作主!”素臣道:“不必惊慌,你且细细说个缘由,自有道理。”那青衣人把素臣上下一估道:“说甚文相公,武相公?他这事犯得大哩,你休大模大样出来,担当这天字第一号的官司!看你身上衣襟都烧焦了,怕不是余党哩!”未家家人喝道:“老爷在此,体得罗唣!你们没事的,便让出地方来,好坐了问话。”青衣人听说是老爷,又见这些大叔们冠冕,不敢放肆,但说道:“老爷想是过路多宦,不知这事?这刘大窝拐妇女,歃血结盟,黑夜拆墙,放火烧寺,事情重大哩!”未公笑道:“原来为此!你们且放了他,我自有处。”青衣人那里肯听!半边挤过一人,将一个青衣扯了一扯,低低说道:“这是都爷的同年,快些放了。”抬未公来的轿夫,也挤将进来,递了个眼色。青衣人才软软的开了锁,说道:“不干小的们事,他自己犯拙了,也不是小的们敢多事,实于系地方,不敢不查报的”大郎被放,忙去掇出一张椅子,请未公坐下;一张杌子放在横头,素臣也就坐了。那看的人,兀是挤着不散。未公道:“你们是何等样人?可有牌票?因何擅自拿人?”青衣人听见话头利害,一齐跪下道:“小的们两个是地方,两个是汛差,一切地方上奸盗赌博,不公不法的事,都叫小的们查察。昨夜昭庆寺中失火,烧死了无数僧人,官府都来救护,正查不出起火之人,原吩咐小的们细查。这刘大平日吃酒赌钱,打街骂巷,原是不安本分的人;昨日夜间,他家人声嘈杂,闹得邻舍家都不得睡觉,小的们原也疑心。今日连店面都关闭着;愈加疑惑起来,因进来查看,见房里窝藏着七八个女人,天井内墙头,直拆至寺里松庵和尚卧室屋里,鸡毛ㄎ了满地,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