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仲贤者,并且文身。古来豪杰,剔须剃眉,以全身远害者,更指不胜屈。此时任亲翁生死关头,似可从权,以救燃急。”水夫人沉吟道:“急切没一妥策,且与你丈人、丈母计议而行。”素臣根问奚囊:“在城门边何故挤散?”奚囊道:“起船时,遇见东阿山中头目,一路上说了几句话,就落在后边。”只见紫函飞步而来,说:“任太太好不欢喜,立等二相公去见哩。”水夫人忙领素臣过去,奚囊提灯前导,紫函持毡后随,到了内客座中,已是准备,点得灯烛辉煌。
水夫人先进去,任夫人、鸾吹接着,千欢万喜,让出外边见礼。忽然见了素臣,吓得两人缩身不迭,满面失色。任家一个丫鬟,叫做翠香,乱喝道:“你这人,怎黄昏半夜跑进里边来?”紫函笑道:“这是我家二相公,你们常时念诵的大姑爷哩。”任夫人与鸾吹都不肯信。水夫人道:“实就是小儿,亲母看去,真个不似从前面貌吗?”任夫人道:“亲母自不欺人,但令郎面貌,缘何全然改变?”生素道:“白相公是绝齐整的面孔,那里是这个蓝面判官的样子?”鸾吹听水夫人说实是素臣,顾不得害怕,探出头去,仔细偷看道:“身量逼真是二哥,眉眼也相像,怎面貌竟截然不似当初,真好奇怪!”水夫人将易容之事,悄悄说知,并述素臣之意。任夫人方才定心道:“这是极好的了!妾身正在忧惧,想十日之后,如何解救?行此一着,大有回机,真个谢天不尽了!”鸾吹欢喜,更不待言,于是一同出来。水夫人吩咐素臣,以子婿之礼相见。任夫人道:“小女非系正室,还该常礼。”水夫人道:“令爱名门淑质,与小媳现俱姊妹称呼,自当拜见,不必过谦。”任夫人勉强受了两礼。鸾吹拜见素臣,悲喜交集;素臣也真似见了嫡亲妹子一般,喜不可言。各人就坐,茶罢后,问起在外事情,素臣约略说了几句,已把任夫人等吓坏。
须臾,摆上便席,任夫人再三告罪说:“晚间匆匆,愧不成礼,明日再为补情!”水夫人辞谢不敢,入席饮酒。鸾吹细将素臣看视道:“这回才认真,是二哥面貌了,怎不见一点傅药的痕迹,竟似生成的一般?若不是母亲说的话,孩儿就断不敢信!”任夫人道:“妾身也是信亲母的话,以耳为目;如今细细看着,也不认得。”水夫人道:“亲母只见过一两次,故认不得;大小姐常见,故此时便认得。计多见过小儿,与亲母一般,料想是认不出的了!但易容之事,本奸宄所为;公堂之上,尤礼法所在,有辱名教,未可妄行耳!”鸾吹道:“母亲所言,固是正礼;但礼有常变,事有经权;微服过宋,夫子有道污之日;要盟不信,圣人有诡说之时。以之避祸保身,不以行好使许,与奸宄之辈,迹虽同而心则异,正复何害!”任夫人道:“十日之后,二女即锁解入京,拙夫将身罹重辟;贤婿谊关至戚,何忍坐视不救?慕虚名而处实祸,似非达权者所为,还祈亲母三思!”水夫人沉吟道:“事在两难,实亦无奈;但恐阉人贪利,即为此权宜,亦未能免祸耳!”任夫人道:“王都堂说过,只要孙盛到官,便可力保无事,亲母何必过虑?”水夫人道:“连次审讯,听廖宦口风,都是起发银钱之意;他道亲翁在任五载,只知诈民肥橐,今日天网恢恢,落在咱家手里,其意显然。那知亲翁两袖清风,绝无打点,以致老羞成怒;虽有王都堂竭力排解,终不放一毫情面也。”任夫人道:“廖宦图诈,妾身久知;但十日之限,系彼自立,限内既有人出官,彼亦难出尔反尔。”鸾吹道:“大兄弟听了计多挑唆,二哥一到官,便把光棍审倒,打得皮开肉烂;此番又值二哥回来,这光棍应该晦气,必定一番痛打哩!”水夫人笑道:“前番是任亲翁并无成心;此番是宦寺当权,有心炙诈,其欲不遂,宁有胜理乎?”鸾吹道:“理固如此,事或未然;二哥吉人天相,到处逢凶化吉,母亲但请放心!”水夫人道:“数皆前定,老身原不作无益之忧;明日且令人到司狱中,通知亲翁,再作计较可也。”素臣在水夫人前不敢多饮,用了五七杯,即随水夫人起身告辞,回到这边。古心接进,收拾就寝,素臣方将在外事从头细禀。正说到山海关外客店中,因失火破壁出去,遇着匡无外这一节,忽听打门声急,外边有人接应开入。停了一会,一片声,把这边院门震天价的敲响。古心、素臣慌忙起身,开出房去,外面文虚、奚囊已在开门,拥将进来。素臣看时,却是任夫人流着两行涕泪,带着丫鬟仆妇,直哭进来。素臣猛吃一吓。正是:
鱼服白龙常受侮,虎皮羊质每拈威。
●第五十六回 大话招殃丑生员扮出跪池陈忄造 老羞成怒风太监学做刺股苏秦
古心慌忙回避。素臣惊叩其故,任夫人指着一个家人道:“酆升方才来报,说老爷因受廖监逼迫,气急痰涌,昏晕了去,灌救不醒。贤婿可念至亲情分,速去一救。”素臣问:“可有人参?”任夫人连声道:“有。”忙叫翠香去取。素臣道:“小婿不日就要出官,此时不便露相。岳父因气升痰,卒迷心窍,用参汤灌星香散治之,即时可愈,不必小婿自去。”酆升目不转睛,看着素臣。任夫人道:“怎不磕头?这是文姑爷。”酆升忙跪下去道:“小人竟不认得了!”素臣便叫酆升,去买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