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事,两个秃驴享用不尽!不料连妙相一同火化了!’这信传来,小人们着实快活,赶快打发喽罗,到文登县,看那江洋里的举动。只见盗船上,各挂白布旗号,都收泊在附近海岛中,有十几天不到洋面上做买卖了。如今听说法王,已札宝音、宝华两寺的和尚,代了妙相。杭州一路,尚无人主管,也是为了靳仁,恐怕自己的人为他心腹,帮他做事。所以说两贼参商,貌合神离。将来举起事来,祸犹不大。”素臣道:“我不信靳仁这厮,有此靠傍;那松庵又是如此声势!如今靳仁势孤,浙江的事,自无过虑。但浙江沿海,门户正多,靳仁腹心四散,那登、莱、青的,怕另有勾结之法;你们在此,将来登州一带,自须责着你们身上。然北京门户,正在天津、辽东各口,须得有妥当着实的人,才可联络。弟兄们随时留心,有那方的豪杰,务要与他结交。辽洋里各岛,着实可虑,镇兵镇将,多分是奸人党羽,一日猝发,全不中用!你们既想皈正,这就是替皇家出力的事情了”奚奇道:“江洋里人,忽来忽去,怕不通辽洋各岛!我们既受恩爷的教,从明日起来,兄弟分投出去,寻些帮手,以备恩爷差遣!”素臣道:这也不必性急,但须随时物色便了。只是你们此后,那些断路的行径,则索少做些;光天化日之下,那里容得杀人放火?你们章程虽好,这强盗的名头,总要承担;到那玉石不分之际,如何辨得明白呢!”奚奇道:“小人内以山庄为巢穴,每一出去,就要回来,从不至别的村落行事。放火自不消说;若是杀人,却也杀过几个狠恶和尚,他在邻村募化,被弟兄们诱入庄来的。有一日,众兄弟经过山冈,遇着一不识势的,手里执着铁鞭,掣马冲来,看人不在眼里,众兄弟只得同他狠斗。不料宦兄弟一不留手,那人的头就滚下马来,这是那人说话惹出来的。后来有人从京里下来,传说靳太监遣人到杭州去,在东阿被盗杀死,行文官府,缉捕甚急。亏了无人见证,一两月后,也就不提。这人名叫陶神保,他兄弟二人,都在靳家做走狗。小人们听了,约计时日,正是暗合,心下却快活得很。此外小人们的本心,原并不要杀人的。”
素臣回头向大郎道:“何如?我说是你这大话闯出来的!”大郎羞得要死,绯红两颊,做声不得。日京道:“我好容易得见刘兄,要和他说几句阔别的话,他并不理睬,我正怪着他;原来有这个缘故,怪道刘兄今日总没兴头,终席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素兄,你怎还要埋怨他?全亏他这几句大话,今日得与众好汉相聚,将来倘有际遇,帮着你剿除叛逆,才知道他这大话的好处哩!”素臣道:“大智若愚,大勇若怯;我不是要埋怨他,正深爱着他,要他藏锋敛锷,以成大器!老弟亦犯此病,以后都要收敛才是!”大郎连连应诺:“承文相公教训,小人心窝里都是感激的!小人靠着练得弩熟,一时放肆,以后再不敢乱说大话了!”日京道:“小劳以后,连口也不开罢了!”素臣道:“你们重义轻生,不同草寇,已感我心;如今看这些禁约,更觉心中怜爱。你们相貌魁梧,心地明白,将来大有出头,断不可自暴自弃,须要反邪扳正,替朝廷出力,博个封妻荫子,显亲扬名!比如方才被我所杀,替你们细想,非但作刀头之鬼,不空担一个污名了么?”奚、叶等听了素臣此番言语,不觉眼中簌簌的垂下泪来。素臣因劝道:“你们不必过悲,只要自己定了主意,不至如那些强盗,不分好歹的,专以杀人劫物,当个正经罢了!”奚奇道:“小人们在此山冈,却并没有别的念头,只收贪官酷吏赃银,一切过路的客商,载有财物者,抽三分之一,为众弟兄衣食用度之资。空的时节,把这些刀枪棍棒并火箭习练起来,以望将来作用。只是没人提拔,怎得跳出火坑,与弟兄们另做出一番大大的事业么?”素臣道:“你们果有真心,我将来倘有际遇,用得着你们之处,即写书来提拔你们。此时在山,要把心肠摆好,逐渐的为善,切不可遇事回惑,自误性命!”奚、叶齐声道:“若得恩爷肯提拔,只须写一信来,小人们奉到即行,断无片刻迟滞!”素臣道:“我的字,你们也难识辨;此系密室之中,这两位是我骨肉亲朋,断无泄漏;我给你一个暗号,把我的姓,加了素臣臣字,拼成一个‘氵义’字,写在字内便了。”奚奇等俱各大喜。
因漏已四鼓,收拾就寝,奚奇等伏侍素臣睡下,然后进去。吩咐宰杀猪羊,熏蒸鸡鸭,候素臣等黎明起身,饱餐一顿,又托出一大盘金珠来,苦要素臣收受。素臣道:“你既存归正之心,我岂有嫌疑之见?但我们盘费尚有,断断不消!”奚奇等知是不肯受他不义之物,只得罢了。出了庄门,车夫已驾车伺侯,看那车杠已经收拾完固,日京的骡亦经备好。日京问道:“你们这些好汉,怎骑那等弩马,一匹也不中用的?”叶豪道:“小人们骑的马,虽不是名驹,也算得壮健的,怎景爷说是弩马?”日京指着那骡道:“若不是弩马,怎见了这样的瘦骡,慌得那样,没命的跑法?”宦应龙道:“景爷不要错看了这骡呢,昨日喽罗那一个近得他的?直到小人亲自去降,才降住了,尚跳蹶不服哩!那儿本骡本性咬马,再遇着无用的,有个不怕的么?景爷没听那吼声,竟是怪兽,绝不驴骡声气吗?”素臣把那骡